楚桦渐渐察觉到,林桉生的行为似乎越来越……“入戏”了。
并非指眼下正在拍摄的这部电影,而是他口中那个尚未成形的新剧本。
这天,片场迎来短暂的休息,喧嚣稍歇。
林桉生抬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随意,修长的手指勾住戏服外套的拉链,“唰”地一声向下利落拉开。他顺势将厚重的深色外套脱下半边,露出底下紧贴皮肤的黑色工字背心。
——这件背心,是他特意找来的,与楚桦那时所选择签名照上那件一模一样。
背心早己被“汗水”浸透,深色布料紧缚在起伏的肌肉线条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肩背轮廓。
“汗水”顺着他脖颈的筋脉蜿蜒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积聚,最终洇湿了胸前一小片布料。几缕濡湿的额发黏在汗湿的鬓角,平添了几分逼真的疲惫。
当然,他身上并无汗味——纯水哪来的气味。
他状似疲惫地甩了甩脱下的半边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随即极其自然地转身,迈开长腿,目标明确地走向坐在监视器旁遮阳伞下的楚桦。
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落地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刻意滞重,仿佛真刚从一场激烈的争执中抽身,筋疲力尽。
“楚桦,”他在楚桦身边站定,微微俯身,一手撑住她椅子的扶手,贴近的距离带来一股带着体温的热意。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摊开的剧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垂着眼帘,目光锁定在剧本某处,眉心微蹙,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喘息,神态专注而疲惫:“关于这场戏后的情绪转折点,我有点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楚桦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汗湿的背心和紧绷的手臂线条上。那汗水浸透的布料下透出的蓬勃生命力与此刻他刻意展现的疲惫姿态形成一种奇异的张力。
她的视线停留了一瞬,随即抬眸,迎上他疲惫却异常专注的眼神。
“嗯,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她声音平稳,带着专业的审视。
“这种疲惫感由内而外地透出来,很真实。肌肉的紧张程度和呼吸节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完全符合角色刚经历完高强度审讯后的生理和心理状态。”
她顿了顿,指尖在剧本上轻轻一点,补充道。
“记住这种感觉,尤其是那种体力透支后的沉重感,以及靠意志力强撑的劲儿。下场戏开拍前五分钟,尽量维持住这个状态。虽然还缺了点角色特有的那股狠厉,但我想等正式开拍时,你肯定没问题。”
‘好,真的好……’
林桉生离开后,楚桦所在的角落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响,只余下远处模糊的讨论声,以及她自己……过于清晰、震耳欲聋的心跳。
咚、咚、咚……
那声音又沉又快,像一面小鼓在胸腔里失了控地擂动,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楚桦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左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异常的、强有力的搏动。
怎么回事?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是刚才讨论剧本时精神太紧绷了?还是片场气温太高,那股没散干净的燥热在作祟?
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摊开在膝头的剧本上,可那些熟悉的台词和情节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
脑海不受控制地反复闪回刚才的画面——汗湿背心下紧绷的手臂线条,俯身靠近时带着热意的压迫感,还有……他垂眼专注看剧本时,低哑声音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耳根发热的喘息。
更糟糕的是,某个前日晚上的记忆碎片也趁机跳了出来:……浴袍领口拢起时,那片惊鸿一瞥、白得晃眼的紧实线条。
“啪!”
她猛地合上剧本,硬质封面撞在膝头发出突兀的声响,引得路过的场务疑惑地侧目。
太不对劲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作为一个浸淫剧本多年的专业编剧,楚桦分析过、撰写过无数种“心动”的描写和表现,那些理论她烂熟于心。
然而,当这种陌生又汹涌的浪潮真真切切、蛮不讲理地冲刷着她的感官时,她的大脑却像一台彻底死机的老式计算机。
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从庞大的理论库里调取出任何一条能与之匹配的分析模型。
这感觉,既不像看到精妙剧本架构时那种职业性的兴奋战栗,也不像攻克创作难题后纯粹的、澄澈的成就感。
它更热,更乱,像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身体里无序窜动,带着一种隐秘的、让她本能想要逃避却又……控制不住去回味的扰动感?
楚桦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和身体里这股陌生的、恼人的悸动一起甩出去。
她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走到不远处的石桥边,让带着水汽的微凉夜风拂过脸颊,试图吹散那份挥之不去的燥热。
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睡眠不足,导致神经敏感了。她给自己下了个结论。
对,就是这样。明天得早点睡。
然而,当她重新坐回监视器旁的遮阳伞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正和助理低声交谈的林桉生身上时——那刚刚才被夜风稍稍安抚下去的、擂鼓般的心跳声,竟又顽固地在胸腔里重新敲响。
一声声,沉重而清晰,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刚才那场短暂的剧本讨论,给她带来的“后遗症”,其剧烈程度和复杂性质,早己远远超出了纯粹工作的范畴。
林桉生似有所感,忽地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在空中相接
她好像,有点点喜欢上林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