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还残留着净世炉的温度，黑影消散前那句“血脉”的余音还在耳畔嗡嗡作响。
突然，地面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脚下的岩石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陶土，蛛网般的裂缝瞬间爬满整个洞穴。
“小心！”雪儿的惊呼混着石屑飞溅的脆响，林昭本能地旋身拽住离他最近的石柱，可那股拉扯力比他见过的任何风暴都要暴烈——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楚天行的惨哼、石碑的嗡鸣、月光的银辉，全被揉成一团模糊的光雾。
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半枚玉珏，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像要烧穿血肉。
再睁眼时，林昭的膝盖重重磕在某种冰冷的物质上。
他呛咳着抬头，入目是灰蒙的空间，无数破碎的石碑碎片悬浮在空中，有的刻着他熟悉的丹道符文，有的则是从未见过的图腾纹路，像被人随手撒入虚空的残卷。
空气里漂浮着铁锈与青草混合的异香，刺得鼻腔发疼。
“此乃‘虚空夹层’。”碑灵的声音在识海响起，难得带了几分郑重，“连接不同位面的通道，百年前血魂之乱时，曾有邪修试图通过这里引外域魔物入九域。”
林昭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刚要开口，一道冷笑声从左侧传来。
“林昭，你倒是运气好。”
他猛抬头，只见万毒谷的秦风踏着虚空走来，玄色衣袍翻卷如浪，右手握着枚流转黑雾的符珠。
这人身前还悬着七只青铜蛊罐，罐口渗出的毒雾在他身周凝成青紫色的瘴气，连附近的石碑碎片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误打误撞闯进这等险地，倒省了我去九域寻你的麻烦。”秦风拇指符珠，眼底是藏不住的贪婪，“听说你有功德碑，能换顶级功法？正好，我缺个鼎炉。”
话音未落，七只蛊罐同时炸开！
紫黑色的毒雾如活物般窜出，瞬间将林昭笼罩。
那毒气沾到他衣角便发出“滋滋”腐蚀声，连净世炉表面的金纹都泛起淡红——竟是能克制功德之力的阴毒之物！
林昭咬碎舌尖，腥甜涌入口中，神智瞬间清明。
他反手将净世炉抛向空中，掌心掐出丹火诀：“紫霄净火，破！”
赤金与青蓝交织的火焰从炉中喷薄而出，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刃劈开毒雾。
与此同时，他屈指弹出三道雷印，炸得毒雾中出现几个缺口。
可秦风早有准备，右手猛地捏碎符珠，黑雾骤然膨胀十倍，将林昭的退路封得严严实实。
“跟我斗？你还差——”
“差什么？”
清冷的女声像冰锥刺入毒雾。
林昭眼前一花，雪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素白指尖轻点虚空。
原本凝固的毒雾突然结出冰晶，秦风脚下的虚空更是冻成了幽蓝的冰面，他踉跄两步，蛊罐险些脱手。
“谢了。”林昭趁势掠出毒雾范围，净世炉重新落入掌心，炉身温度比以往更灼——方才那番对抗，竟让功德碑自动运转，在他经脉里注入一股暖流。
雪儿没回头，目光却扫过空间深处：“这里不止我们。”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金铁交鸣般的炸响。
林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团金光如烈日般炸开，待光芒散去，傅青云手持丹炉的身影缓缓浮现。
这位青蚨宗内门长老的道袍有些凌乱，额角还沾着血，但气机沉稳如渊，显然没受太重的伤。
“林昭，你果然来了。”傅青云的目光扫过秦风，又落在雪儿身上，最后停在林昭腰间的青铜令牌上，“现在，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九域的敌人了。”
他话音未落，空间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
那声音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撕咬星辰，震得悬浮的石碑碎片簌簌坠落。
林昭感觉耳膜发疼，连识海中的碑灵都沉默了片刻，才道：“是外域的‘虚空兽’，靠吞噬位面气息为生……”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秦风突然暴喝，他指尖弹出数道黑芒，竟是要同归于尽般向林昭袭来。
林昭正要躲避，雪儿却先一步挥袖，冰墙在他面前竖起，黑芒撞上去炸开漫天毒烟。
就在这时，傅青云突然抬头：“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灰蒙的空间尽头，一道金色光幕正缓缓展开。
光幕上刻满古老铭文，每个字符都流转着星辉般的光芒，最下方却用暗红血字写着一行字——
“位面之门·第一重。”
“非血脉之人，不得通行。”
林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分明看见，那行血字的笔画里，有一丝极淡的金芒在跳动，与他心口玉珏的温度遥相呼应。
“血脉？”秦风的冷笑从毒雾中传来，“林昭，你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血脉？正好，等我取了你的命——”
“闭嘴！”
林昭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冷。
他望着那行血字，忽然想起洞穴里黑影说的“血脉”，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你父亲的血脉里藏着秘密”，想起青蚨宗禁地石壁上那道与他掌心纹路完全吻合的刻痕。
此刻，玉珏的温度己蔓延至全身，他甚至能听见血管里有细微的轰鸣，像是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而那道金色光幕，正发出越来越亮的光，仿佛在回应他体内的某种呼唤。
空间深处的咆哮更近了。
秦风的毒雾还未散尽。
雪儿的指尖仍凝着冰晶。
傅青云的丹炉微微发烫。
林昭握紧净世炉，望着那行血字，忽然笑了。
这笑里没有惧意，只有几分终于触到真相边缘的灼痛，和一丝按捺不住的期待。
“不管是什么血脉。”他轻声说，声音里的坚定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我倒要看看，这扇门，敢不敢拦我。”
话音未落，金色光幕突然剧烈震颤，血字上的暗红开始剥落，露出下面一行更古老的铭文。
而远处，虚空兽的咆哮，己然近在咫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