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后颈突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赵雪的指尖还凝着冰锥，冰晶在她掌心簌簌颤动，像极了某种危险的预兆。
丹炉后的阴影里，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踩得地砖发颤——那绝不是王猛那种外门弟子的虚浮脚步，倒像是某种重物拖拽着铁链，在石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退到我身后。"林昭反手将赵雪往自己身侧一带，净世炉在掌心发烫。
他能听见碑灵在识海里急促道："是血煞宗的阴兵！
那丹炉里的怨魂引动了寒窟的阴脉，他们顺着怨气寻来了！"
话音未落，青铜门"轰"地被撞开。
冷风裹着腥气灌进来，七个青面獠牙的阴兵踏门而入，锁魂链在他们腰间叮当作响。
为首的阴兵额间有道暗红印记，正是前日被净火焚灭的墨流苏的血煞图腾。
"果然是她的后手。"林昭咬碎舌尖，血腥味窜进喉咙。
他早该想到，血煞宗的丹修最擅养魂炼魄，那团血雾里说不定藏着墨流苏的一缕残念，就等着引动寒窟的阴脉借尸还魂。
赵雪的冰锥"咻"地射向为首阴兵的面门，却在触及那青灰色皮肤时"咔嚓"碎裂。
少女的瞳孔骤缩："是凝煞境的阴兵！
普通法术伤不了他们！"
林昭的手指在净世炉上快速结印，紫霄净火"腾"地窜起三寸。
这火是碑灵用功德点推演出来的异火，专克阴邪，可此刻灼烧阴兵的皮肤，却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焦痕。
"功德不够。"碑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他们借了寒窟的地脉阴气，需得用'丹火引'引出地火才能彻底击溃！"
林昭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记得碑灵提过，丹火引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媒，代价是损耗三日功力。
可眼下赵雪的冰刃己经被阴兵的锁魂链缠住，少女咬着唇拼命拉扯，手腕上的银镯都勒出了红痕。
"赵姑娘，退到丹炉边！"林昭大喝一声，咬破指尖在净世炉上画出血符。
鲜血刚触到炉身，紫霄净火突然暴涨三尺，火舌如灵蛇般窜向阴兵的锁魂链。
"嗤——"
锁魂链在火中发出哀鸣，赵雪趁机抽回手，反手结了个冰花印。
冰晶在丹炉周围绽开，折射出七彩光晕——那是丹霞谷的"冰镜困敌术"，能暂时困住阴兵的动作。
林昭抓住空隙，将血符按在地面。
地火顺着符纹窜出，在阴兵脚下形成火圈。
为首阴兵的青灰色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蛆，它发出刺耳的尖叫，锁魂链"当啷"坠地。
"走！"林昭拽起赵雪的手腕往外跑。
两人刚冲出青铜门，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那间藏着残丹方的石室，正被阴兵撞得碎石飞溅。
"天心冰髓在寒窟北隅。"林昭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必须赶在阴兵追上来前拿到它。"
赵雪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她低头看了眼被锁魂链勒红的手腕，突然道："我知道近路。"
两人穿过三条冰砌的长廊，寒窟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林昭的睫毛上结了霜花，每说一句话都有白雾从口中喷出。
赵雪的指尖泛着青白，却仍在前方引路，她的冰锥在石壁上划出淡蓝色印记，像一串会发光的星子。
"到了。"赵雪突然停步。
林昭抬头，只见前方通道被六七个外门弟子堵住。
为首的正是王猛，他脸上的刀疤在冰光下泛着青，身后的弟子个个手持冰属性法器，连地面都结了层薄霜。
"林昭，赵姑娘。"王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阴恻恻的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那残丹方需要什么主材料？
前日在丹房，我就听见碑灵说'天心冰髓'了。"他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这寒窟的通道我早让人布了'寒冰锁魂阵'，寻常修士进来，不出半刻就会被冻成冰雕。"
林昭的目光扫过王猛身后的弟子——其中有两个是前日在药园嘲笑他的杂役，此刻正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他忽然明白，王猛为何能这么快找到这里：这外门弟子怕是早就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从丹房一路跟到了寒窟。
"王师兄好手段。"林昭的声音很平静，可指尖却悄悄按在净世炉上。
碑灵在识海里提醒："这阵法借寒窟地气，需用丹火破阵眼。
记住，阵眼在左前方第三块冰砖下。"
"少废话！"王猛猛地拍向地面，冰蓝色的阵法纹路瞬间蔓延开来。
林昭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连血脉都要被冻住。
赵雪的脸色立刻发白，她咬着唇念动法诀，掌心腾起一团幽蓝火焰——那是冰与火交融的"冰焰"，能在极寒中维持体温。
"林昭，用净火！"赵雪的声音有些发颤，"冰焰能扰乱阵眼，你趁机找破绽！"
林昭深吸一口气，净世炉中的紫霄净火如活物般窜出，在两人周围形成火墙。
寒意被挡在三尺外，他能清晰看到阵法的纹路在火墙边缘扭曲。
碑灵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左三，右五，中间那块！"
他屈指一弹，净火化作火星射向左侧第三块冰砖。"咔嚓"一声，冰砖下的阵旗被烧得卷曲，阵法的光芒顿时暗了三分。
赵雪趁机抛出冰焰，火星般的幽蓝火焰撞在右侧第五块冰砖上，冰砖裂开条缝，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阵盘。
"破！"林昭大喝一声，净火如洪流般涌进阵眼。
阵法纹路瞬间崩溃，王猛的脸色骤变，他挥袖召出冰剑，首刺林昭咽喉："你敢坏我好事！"
林昭不躲不闪，净世炉在掌心逆转。
紫霄净火顺着炉口喷出，在他面前形成火漩涡。
冰剑刺进火漩涡的瞬间便开始融化，王猛的手腕被反震得发麻，冰剑"当啷"坠地。
"丹火回旋。"林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碑灵前日刚教的。"
王猛的瞳孔骤缩。
他倒退两步，却被自己人绊了个踉跄。
林昭趁机拽着赵雪冲进通道，背后传来王猛的怒吼："给我追！
要是让他们拿到冰髓，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寒窟深处的温度低得离谱。
林昭的法袍结了层冰甲，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嚓"的声响。
赵雪的冰焰在掌心明明灭灭，却仍坚持为两人引路。
终于，在转过最后一道冰壁后，一方冰晶石台出现在眼前。
台中央，一团幽蓝的光雾缓缓流转——那便是天心冰髓。
"小心！"赵雪突然拽住林昭的胳膊。
冰晶石台周围的冰层突然裂开，数道冰锥从西面八方射来。
林昭旋身将赵雪护在身后，净火在周身形成火盾，冰锥撞在火盾上化作水汽。
他抬眼望去，王猛正站在冰晶石台的另一侧，额头渗着血，显然刚才追来的时候摔得不轻。
"林昭，你以为拿到冰髓就能赢？"王猛抹了把脸上的血，"这冰髓至寒，没有特制的玉盒根本带不出去！"他指着石台边缘的青玉盒，"那是我花三个月时间用玄冰玉炼的，你——"
"谁说我要用你的玉盒？"林昭打断他的话。
他取出净世炉，紫霄净火裹着冰髓缓缓升起。
碑灵的声音适时响起："净火至纯，可包裹冰髓的寒气。"
王猛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疯了似的冲过来，却被赵雪的冰墙挡住。
林昭将冰髓收入自己的储物袋，转身对赵雪道："走！
阴兵说不定追上来了！"
两人刚跑出寒窟，林昭的识海突然一震。
那是一种熟悉的刺痛——前日在丹房，楚天行就是用这种方式锁定他的位置。
他猛地转头，望着寒窟外的冰原。
寒风卷着雪粒刮过，远处的冰峰后，一道黑影正缓缓逼近。
"怎么了？"赵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片雪白。
林昭没有说话。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冰髓，又看了看远处的黑影。
碑灵在识海里轻声道："那是血煞宗的气息......和楚天行身上的一样。"
赵雪见他脸色不对，刚要开口，林昭却摇了摇头："先回营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坚定，"我得试试炼制玄冥归元丹了。"
寒风吹起他的法袍，远处的黑影越来越近。
林昭望着赵雪冻得发红的耳尖，又摸了摸储物袋里的冰髓，突然笑了。
这一路，他破过丹炉的轮回，斗过外门的阴谋，现在就算楚天行真的没死......
他握紧了净世炉。
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算计他的人，都看看这功德碑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