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的靴底踩过岭南湿漉漉的青石板,脚踝上还沾着北地风沙的残灰。他站在县衙门前,仰头望了眼泛白的天际线,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话。
门开了条缝。
“大人!”师爷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来了!李御史带着人,昨晚就住进驿馆了。”
“哦。”陈宇没动,只用指尖刮了下门框上的苔藓,“秦那边的人?”
“是……是啊。”师爷急得鼻尖冒汗,“您快进去吧,赵良都等急了。”
屋檐下的赵良正来回踱步,一见陈宇进来,脚下一绊,差点摔在门槛上。“你总算回来了!”他压低嗓音,“那姓李的不是省油的灯,咱们那些账册,现在有人盯着呢。”
“盯?”陈宇扯了扯衣领,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那就让他们盯。”
他换了身官服,动作利索,但扣到最上面一颗时停顿了半拍。赵良看在眼里,没说话。
大堂里站着六七个人,为首的那位李御史背手而立,眉眼端正,可眼神像刀子,在陈宇进门的一刻,轻轻刮了一圈。
“奉旨查案,多有叨扰。”声音不冷不热。
“陈某早己备好卷宗。”陈宇拱手,袖口微抖,露出一截手腕上的旧疤,“随时恭候查验。”
接下来几天,陈宇亲自带人走访、核对、比照。系统在他耳后无声运行,每一次数据波动,都会让他的右眼皮跳一下——幅度极小,只有赵良注意到了。
“老王头说林家收了三成粮。”陈宇在笔记本上划掉一个名字,指节微微发白,“心率正常,情绪平稳……没撒谎。”
“刘寡妇。”他翻过一页,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咳,“她说亲眼见过林家人和京城使者密会……语气中夹杂恐惧素,频率偏高。”他合上本子,“安排人暗中保护。”
赵良点头:“这系统真他妈神了。”
“那是。”陈宇嘴角扯出一道弧度,眼睛却没笑,“不然我图个啥,非得穿书来受罪?”
事情便是在第七日午后。
几个证人接连改口,有的说“记错了”,有的说“听来的”,还有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哭得首打嗝:“林家对我挺好的,真的……”
调查组开始动摇。一个年轻官员当面质疑:“陈大人,这些证词前后矛盾,是不是你们这边……操作太过了?”
“操!”赵良刚要发作,却被陈宇按住肩膀。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屏幕闪过一串代码,血压升高了17%。
当晚,系统全范围扫描。墨迹成分异常,字迹边缘有修补痕迹。陈宇盯着屏幕,右手无意识地左手腕上的金属环,越捏越紧。
“敢改证据……”他低声说,声音干涩,“这是真不怕死。”
第二天,他放出风声,说要带人去查新账册。果然,入夜后,几个人影摸进了存放证物的小院。
陈宇蹲在墙角,听着脚步声,心跳稳定如钟。赵良在他身后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哎哟喂。”他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声音轻佻,“这不是李御史身边的张随员嘛?”
小张脸色惨白,膝盖都在抖。
“我……我只是来取点东西……”
“取东西?”陈宇凑近,鼻息扫过对方耳廓,“要不要猜猜你取啥?账册?还是……你身上这股香料味儿,是从哪来的?”
“饶命……”小张声音发颤,“我也是被迫的,他们威胁我家人的命……”
“谁?”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冲着您来的……”
陈宇眯起眼,手指缓缓松开对方衣襟。他转身,朝赵良点了点头。
“看来,这场戏还没完。”
他没揭穿小张,反而让他继续留在调查组,顺便传了个假情报:说要把所有证据送去周大人那儿。
三天后,他们在城外一座废弃寺庙找到了真正的账册副本。纸页泛黄,字迹清晰,每一条记录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人心。
赵良翻到最后一页,愣了半天:“陈哥……你是咋知道它在这儿的?”
“首觉。”陈宇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沿,震得茶水泛起涟漪,“加上系统。”
调查组那边终于坐不住了。李御史主动找上门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陈大人,我承认之前有些偏见……但现在看来,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是啊。”陈宇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眼神深沉,“有些人,怕是巴不得我们栽跟头。”
“那现在怎么办?”
他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然是……将计就计。”
与此同时,京城深处,一道黑影闪入书房。
“报告,账册副本己经毁掉。”
“很好。”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那下一步是?”
“让那位李御史……换个立场。”
门外的脚步渐远,烛光摇曳,映出墙上一道扭曲的身影。
“你以为你在布局?”那人低声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其实……你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