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尚食局的天井飘着桂花香。陈延之盯着案板上的鲈鱼，鳞片在晨光里闪着银光——这是波斯冰车运来的江南鲈鱼，比宫里旧存的鲈鱼小两圈，系统光屏提示「肉质鲜嫩度：92%」。
禄儿抱着荷叶跑进来。
"陈师傅，这是从太液池现摘的！张婶说，西市的清蒸鱼都用荷叶裹着蒸。"陈延之笑了，将鲈鱼开膛去骨，用陇右伏椒粉和秦岭百花蜜调成酱汁。
"江南人讲究'清鲜不夺味'，咱用荷叶当蒸笼，再搁两根葱丝、三片姜片。"
孙厨子抱着银柄刀路过，刀鞘敲着案边。
"清蒸鱼不放茱萸酱？能好吃？"
陈延之没搭话，将鱼腹塞满新采的莲蓬子，外用荷叶裹成包袱状，搁在雕花蒸笼里。当蒸汽漫过尚食局的廊檐，荷叶的清香混着鱼肉的鲜甜，连刘典膳的钥匙串都停了半拍。
午间处理塞北进贡的羔羊，陈延之特意让人搭了个旋转烤架——这是跟波斯商队学的，系统的「火候均衡」技能让他知道，均匀受热才能外焦里嫩。禄儿举着西域肉豆蔻粉，鼻尖沾着金粉。
"陈师傅，咱真要往羊肚子里塞胡萝卜和藏红花？"
"塞北的羊，得配西域的香料。"
陈延之将羊肉用葡萄酒腌过，羊腹填满胡萝ト、洋葱和碎藏红花，外用锡纸裹紧——这锡纸还是阿巴斯送的波斯好物。烤架转动时，油脂滴落炭火，腾起的青烟带着肉香和奶香，路过的小宫女们偷偷咽口水。
申时初，陈延之带着食盒踏入两仪殿。李世民正在看舆图，抬头望见荷叶包的鲈鱼，玉扳指轻点案头。
"朕闻江南蒸鱼必配姜醋，你这荷叶包的，倒像把太液池的荷花搬上了餐桌。"
切开鲈鱼的瞬间，莲蓬子滚落盘中，百花蜜的甜香混着荷叶清气扑面而来。李世民尝了口，笑道。
"鱼肉嫩得像江南的水，却带着关中的椒香——你这厨子，倒会让不同地界的滋味做邻居。"
轮到烤全羊时，孙厨子忍不住凑过来，银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陛下，这羊烤得比咱尚食局的酥烤羊腿还香！"陈延之揭开锡纸，羊肉表面的藏红花纹路像极了塞北的沙丘。
"陛下，羊肉裹着西域香料烤，再配咱关中的麦饼，吃时包片生菜，解腻又爽口。"
酉时给长孙皇后献膳，陈延之特意留了半条清蒸鲈鱼，另配了道「莲子百合粥」。皇后掀开食盒，见粥里浮着几朵烘干的桂花。
"陈师傅，这粥比往日多了份秋意。"
"回娘娘，鲈鱼配莲子，最能补脾益肺"
他指着粥里的百合。
"这是太医院李院正说的，臣斗胆加了点桂花，让良药也有了甜滋味。"
皇后浅尝一口，目光落在食盒边缘的双鹤纹上。
"你总能让食材各显其美，倒像是给每样菜都安排了合适的差事。"
戌时回到尚食局，孙厨子的银柄刀第一次主动递来香料。
"陈师傅，明日教我做那荷叶鱼呗？"
刘典膳的钥匙串虽仍叮当响，却多了份讨好。
"西域的锡纸，能不能给库里也存些？"
禄儿举着新领的雕花食盒，袖口绣着半朵莲花。
"陈师傅，嫔妃们都说，您做的菜像会讲故事！"
陈延之摸着发烫的玉坠，系统光屏闪过「膳食创新成就：获得‘五味调和’称号」。案板上的鲈鱼骨还带着荷叶香，烤架上的羊肉渣混着藏红花，仿佛在诉说塞北与江南的相遇。他知道，当清蒸鲈鱼的鲜香飘进嫔妃的梳妆台，当烤全羊的豪迈摆上贵人的宴席，这些融合了各地风味的新菜，早己超越了简单的滋味，成了贞观宫廷接纳西海的象征。
太极宫的飞檐挂满红灯笼。陈延之站在尚食局中央，望着案板上堆成小山的食材——塞北羔羊、江南鲈鱼、西域葡萄，还有西市老周特意送来的秦岭野蜂蜜，系统光屏的「宴会菜单」正在缓缓展开。
禄儿抱着雕花食盒打转，袖口的「禄」字白布绣上了金边。
"陈师傅，您真要在菜单里放西市的胡麻饼？"
陈延之笑着揉开面团，掺入三成粟特鹰嘴豆粉。
"胡麻饼配塞北烤羊，就像把西市的热闹和塞北的豪迈捏在了一块儿。"
他指着菜单最末的「五味拼盘」。
"这道菜分五格，装关中醋芹、江南糖藕、西域奶皮子、塞北肉干、岭南荔枝蜜，象征天下五方滋味。"
孙厨子的银柄刀在香料罐上敲出节奏，这次却带着讨好。
"陈师傅，烤全羊的旋转架借我用用？我那道酥烤鹿肉总烤不均匀。"
陈延之点头，目光落在新砌的三层土灶上——最上层蒸着江南的蟹粉豆腐，中间层煨着西域的乳香奶茶，最下层的炭火正为塞北烤羊做准备。
筹备的三夜里，尚食局的灯火从未熄灭。陈延之带着小厨子们给鲈鱼片打花刀，刀刃在鱼身划出均匀的菱形纹，系统的「游丝刀法」让每片鱼肉薄得能透光。禄儿举着荷叶包的蟹粉，鼻尖沾着金粉。
"陈师傅，这荷叶是从太液池采的，比西市的大两圈呢！"
最费功夫的是「金銮八宝饭」。陈延之将岭南蔗糖熬成糖稀，混入波斯藏红花、关中核桃、江南莲子，用模具压成双鹤形状，表面撒上碎金箔——这手「琉璃浇铸」技法，还是从波斯商队的甜点师傅那儿学的。刘典膳的钥匙串难得安静，他站在远处望着，山羊胡随着蒸汽轻轻颤动。
巳时初，宴会在丹凤殿开席。陈延之隔着屏风，看见突厥使臣的弯刀在案头闪光，吐蕃使节的藏袍上绣着雪山纹。他深吸口气，对禄儿点点头——该让筹备多日的滋味，像千军万马般开拔了。
第一道菜「山河锦绣」抬上案时，满殿皆惊。青瓷盘里，塞北烤羊切成薄片，摆成山脉形状，山间流淌着江南的鲈鱼烩，点缀着西域的葡萄乾和关中的枸杞，最妙处是淋了层西市胡麻油熬的酱汁，香气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李世民的玉扳指悬在半空。
"这道菜，倒像是朕的舆图活了过来。"
第二道冷盘「霜叶映金菊」更是惊艳。陈延之将大雁肝冻成冰晶，用桑刀切成半透明的枫叶，叶脉里嵌入金菊蕊和藏红花丝，底部垫着天山冰渣，远远望去像秋霜凝结在枫叶上。吐蕃使节的翻译瞪大眼。
"这冷盘会冒寒气，比我们雪山的冰晶还美！"
孙厨子站在廊柱后，银柄刀难得收进刀鞘。他看着小厨子们端着分餐食盒穿梭，九格瓷碟里的五味拼盘各显其美——关中醋芹的酸、江南糖藕的甜、西域奶皮子的香，在使节们的惊叹声中，竟比尚食局的旧菜多了份鲜活。
最绝的是压轴的「双鹤延年羹」。陈延之改良了皇后最爱的食谱，用天山雪水熬山药泥，过箩筛七遍，淋上波斯玫瑰露，再用蟹粉在汤面画出双鹤衔芝的图案。长孙皇后掀开汤盖，热气中双鹤仿佛要展翅飞起。
"陈师傅，这羹的细滑，竟比朕案头的《女则》纸页还绵柔。"
李世民舀了勺汤，忽然望向陈延之。
"朕听说，这汤里的蟹粉来自江南，玫瑰露来自波斯，山药产自终南山——你这厨子，倒像是把朕的丝绸之路熬进了汤里。"
殿中响起轻笑，突厥使臣的驼铃声仿佛也混进了这碗汤的鲜香。
酉时散席，尚食局的小厨子们累得东倒西歪，禄儿却举着空食盒蹦跳。
"陈师傅！使节们把胡麻饼渣都扫干净了，说要带回去给族人看！"
孙厨子凑过来，耳尖发红。
"那道烤全羊的旋转架...能不能画个图样给我？"
陈延之摸着发烫的玉坠，系统光屏闪过「宫廷宴会成就：获得‘万国滋味’称号」。案板上的刀痕还新鲜，火塘里的余烬仍温热，仿佛在诉说这场宴会的每一道菜，都是从西市的案板、波斯的驼队、塞北的草原一路走来，最终在金銮殿的案头相逢。
刘典膳的钥匙串终于响了，他捧着李世民赏赐的银壶，山羊胡上挂着笑。
"陈师傅，明日咱把食材库的西域柜再扩两格？"
陈延之点头，目光落在食盒边缘的双鹤纹上——那是他昨夜亲自刻的，纹路竟与系统任务图标分毫不差。
太极宫的月光漫过廊檐，陈延之望着尚食局的灶台，忽然想起西市五味斋的第一个胡麻饼。那时的他，如何能想到，揉面的手能为万国使节备宴，市井的烟火能照亮金銮殿的夜？玉坠的热度渐渐平息，却让他明白，这场宴会的真正凯旋，不是满殿的赞誉，而是让天下滋味在贞观的宫廷里，有了平等相逢的灶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