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快把你家那腌酸菜的大缸搬来!”我举着喇叭在村口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裤腿还沾着刚从田里拔的狗尾巴草。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按我们青瓦村的老规矩,全村人都要凑在祠堂听老辈讲古,今年我主动揽下后勤的活儿,就盼着能在热闹里出出风头。
祠堂的灯笼刚挂起来,月亮就爬上了老槐树梢。王阿公的旱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响,正讲到光绪年间村里闹狐仙,突然“吱呀——”一声,祠堂那扇掉漆的木门被推开了。冷风卷着几片枯叶钻进来,油灯的火苗猛地晃了晃,映出门口站着个穿黑袍的人。
“哎哟!”李婶手里的蒲扇“啪”地掉在地上,全村人齐刷刷往后缩。那人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大晚上还架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拎着个西西方方的黑箱子,怎么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各位老乡好。”那人一开口,竟是带着洋腔的普通话,“我是民俗考察队的,听说青瓦村保留着完整的傩戏传统,特来记录。”说着他把黑箱子往八仙桌上一放,“咔嚓”一声打开,里面露出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机器,镜头还泛着幽幽的蓝光。
“这是啥玩意儿?”我壮着胆子往前凑了两步,后槽牙却不受控地打颤。那机器突然“嗡嗡”响起来,黑袍人把镜头对准王阿公:“老先生,能再讲讲狐仙的故事吗?”
祠堂里瞬间炸开了锅。张大伯抄起门后的扫帚,王二嫂拽着孩子往柱子后头躲,我却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对着那机器猛拍:“家人们!首播间的老铁们!咱村来外星人啦!”
黑袍人被我的举动逗乐了,摘下眼镜露出张年轻的脸:“我叫林远,是纪录片导演。这机器是摄像机,专门用来拍你们的民俗活动。”说着他掏出工作证,还翻出拍过的片子给大家看。画面里,其他古村的老手艺在镜头下美得像画,把我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王阿公的烟袋锅子在鞋底敲了敲:“拍这干啥?又不能当饭吃。”林远笑着从黑箱子里掏出个平板,给我们看那些被纪录片带火的古村,游客挤满青石板路,村民摆的小摊前排着长队。“把你们的傩戏、山歌、老故事拍出来,让全世界都看见,没准儿也能给村里带来商机。”
这话像把火扔进了干柴堆。我第一个跳出来:“我报名!我会唱《采茶调》,还会扎花灯!”隔壁的三婶也来了劲儿:“我家传的虎头鞋手艺,可不能断在我这儿!”林远的摄像机“咔咔”转起来,那晚祠堂的油灯亮到后半夜,每个人都抢着把压箱底的绝活亮出来。
半个月后,林远带着素材走了。我们天天守着村口的小路盼消息,却等来了一场大雨。山洪冲垮了村头的石桥,原本就没几辆车来的青瓦村,这下更成了“孤岛”。大家蹲在祠堂唉声叹气时,我突然想起林远说过的话,摸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家人们!看看我们村的百年傩戏面具!”我把王阿公祖传的傩戏面具举到镜头前,故意用袖子夸张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这手艺,传男不传女,今天破例给你们看!”没想到这条视频突然爆火,点赞量蹭蹭往上涨,评论区都在问怎么来我们村。
林远也连夜赶了回来,带着专业设备帮我们拍短视频。他教我们怎么打光,怎么设计剧情,还把傩戏改编成有趣的短剧。我演的“媒婆”角色火遍全网,那句“要想对象好,青瓦村里找”成了热梗。
半年后,第一辆旅游大巴开进青瓦村。游客们戴着傩戏面具拍照,抢购虎头鞋和花灯,听王阿公讲狐仙故事。我在祠堂门口摆了个摊,卖自家腌的酸菜,逢人就说:“尝尝!这可是拍过纪录片的酸菜!”
现在每到晚上,祠堂依旧热闹。不过不再是单纯的讲古,林远的团队常驻村里,我们一边演傩戏,一边首播带货。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成了我们村最受欢迎的“荣誉村民”。而我也成了村里的“网红讲解员”,带着游客穿梭在古巷里,讲着我们和摄像机的奇妙缘分。谁能想到,那个暴雨夜闯进祠堂的神秘来客,竟彻底改变了青瓦村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