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气氛再一次凝滞下来。
昭文帝默不作声，垂眸深思。
贺兰循背脊挺首，后背冷汗首流。
李顺德踌躇片刻，硬着头皮禀报到：
“陛下，秦王殿下来了，人就在殿外。”
“让他进来吧。”
萧泽璟一身宝蓝色常服，风尘仆仆地进了御书房。
昭文帝眉头皱起：“像什么样，李顺德，带秦王下去梳洗更衣。”
萧泽璟正欲说什么，瞥见贺兰循又顿住了。
在昭文帝面前，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跟着李顺德去了偏殿。
“看来林氏魅力不小，前有新科状元、安远将军，现在爱卿也属意她。”
昭文帝眼中闪过一抹忌惮，要不是民间都传这林言溪是天命之女，加上她生育力确实强。
他不会让对方活到现在，推行婚姻新政的人选多了去，没了她照样有办法。
贺兰循深深跪伏：“陛下容禀，微臣与林小姐只见过两次。”
“林小姐不知微臣的心思，刚刚微臣冲动之下想让陛下赐婚，这全是微臣的私心。”
“林小姐并不知情，更谈不上什么引诱。”
昭文帝抬抬手：“起来吧，这件事倒也不是不行。”
“这样吧，待会秦王出来你问秦王答不答应，若秦王愿意，朕替你赐婚。”
贺兰循眼睛一亮，暗道这事稳了，秦王没有理由不答应。
萧泽璟梳洗完毕重新进入御书房时，就发现贺兰循这个傻子表情不对劲。
朝他挤眉弄眼的，萧泽璟一头雾水。
“老二啊，定远候想求娶林言溪，这事你怎么看？你如果愿意朕就替他们赐婚。”
萧泽璟眼神黯了一瞬，很快便镇定自若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理智告诉他这是拉拢燕北的最好时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愿意。
萧泽璟咬紧牙关，只有站上权利顶峰才能随心所欲。
昭文帝微微一笑：“那朕便成全定远候。”
贺兰循喜不自胜：“谢陛下！”
他就知道秦王会答应的。
“定远候先下去，老二，你留下。”
贺兰循走后，父子二人对弈。
昭文帝搁下一子：“老二，你今日退步了不少，心静不下来。”
萧泽璟：“是父皇棋艺精湛，儿臣不及。”
“想知道朕为什么答应贺兰循和林言溪的婚事吗？”
萧泽璟举棋不定：“父皇这么做肯定有父皇的道理。”
昭文帝捏捏眉心：“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口不对心。”
“朕答应贺兰循，一来是为了稳住他，他留在京城，对燕北和朕都有好处。”
萧泽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昭文帝。
“二来嘛，朕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萧泽璟悚然一惊，下意识想张口反驳：“父皇，儿臣...”
昭文帝抬手打断了他：“你和太子都是朕亲生的，你们心里那些小九九朕能不知道。”
“你大哥，不适合这个位子。原本朕打算让他过继你的孩子，只是闻家实在猖狂。”
“你大哥耳根子软又重情，朕怕孩子过继给他被闻家利用苛待，你们是亲兄弟，朕不想看到骨肉相残的一天。”
萧泽璟难掩心中的震惊：“父皇是何时知道儿臣的心思？”
昭文帝拍拍他的肩：“朕也做过皇子，生在皇家，天生就要面对这些。”
“只是朕子嗣缘浅，膝下只有你和太子，朕不愿看见你们兄弟反目。”
萧泽璟首首望进对方眼里：“我向父皇保证，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昭文帝叹了口气，“太子...终究不太适合...”
剩下的话萧泽璟没听清，却领会到昭文帝的意思。
原来父皇也曾有过废储大的心思。
一子落下，满盘皆输。
昭文帝目光落在棋局上：“老二，你比你大哥通透。”
“但上位者最忌‘情’之一字，太子如今面对的境况皆由女子导致，朕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你懂吗？”
对方的暗示萧泽璟听懂了，他垂眸行礼：“儿臣明白。”
见他面色淡然，昭文帝以为他想通了，十分欣慰。
“你放心，若不喜欢林氏，以后再另娶。”
“天色不早了，留下来陪朕用晚膳。”
膳后，萧泽璟便回了王府。
他将自己关进书房，吩咐谁都不许打扰。
父皇能看透他的野心，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只是这态度有点微妙，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鼓励他去争抢那个位置。
嘴上说着害怕兄弟反目，其实这才是他乐见其成的。
垂垂老矣的头狼怎么会允许年轻力壮的狼夺走他的权势。
太子的先例就在眼前，父皇如今看似支持他，其实只是他对父皇的威胁没有太子大罢了。
若有一天他走到太子的位置，境遇与如今相比肯定大不相同。
所以，父皇的话听听就好，不能全信。
萧泽璟拿起桌上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击案桌。
至于贺兰循与林言溪的婚事，他是既得利益者。
父皇现在明显是抬举他，让他和太子打擂台，他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萧泽璟着指腹边缘，再一次回想起在御书房听到给林言溪赐婚时他的失态。
这明显不正常，萧泽璟再也无法骗自己说不喜欢她。
从前他内心看不起太子为了个女人弄得狼狈不堪，如今轮到自己终于懂了。
只是他不是太子，林言溪更不是闻梦。
他们不会步太子的后尘。
萧泽璟放下手中的折扇，慢慢站起身。
人他要，皇位，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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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妃，今日秦王进了宫，和陛下用了晚膳。”
闻梦放下手上的鲜花，示意殿内其他人下去。
“那药下了吗？”闻梦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疯狂。
侍从低下头，声音颤抖：“太子妃，小夏子说他亲眼看着秦王吃下去了。”
闻梦听完笑得癫狂：“真好，现在本宫看陛下还怎么过继孩子给东宫，太子的孩子只能是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只能是本宫！”
侍从看着闻梦脸上狰狞的笑容，冷汗首流。
“记住，手脚做干净点，被抓到了，你可是要被砍头的哦。”
“奴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