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的寒锋擦着宋砚左胸划过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的轻响。
殿内烛火被穿堂风搅得摇晃,赵一百五十八扭曲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对方齿缝间挤出的"活不过明天"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麻。
"拿下!"孙一百九十七的绣春刀带着破风响劈来,王一百九十六捂着腰眼扑上,两人分别扣住赵一百五十八的手腕和肩膀。
赵一百五十八的短刃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弹了两下,滚到宋砚脚边。
他盯着那抹寒光,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过"危险解除度30%"的提示——这数字让他眼皮猛跳,首觉危机远未结束。
"宋推官!"苏若蘅的手突然攥住他胳膊。
她的指尖凉得惊人,顺着官服布料渗进他皮肤。
宋砚转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底,那抹慌乱只闪了一瞬,便被她咬着唇压了下去。"殿外..."她刚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声炸响在廊下。
"有刺客!"值殿宦官的尖叫刺破殿内紧绷的空气。
宋砚猛地推开苏若蘅,转身时瞥见太子正站在御案后,脸色白得像新刷的墙。
赵一百五十八的死士冲进来了——共七人,玄色劲装下摆沾着血,手里的环首刀还在往下滴着守卫的血。
为首那人眼神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太子腰间的玉螭纹佩上,嘴角扯出抹阴狠的笑。
"护驾!"孙一百九十七的绣春刀划出半弧,挡在太子身侧。
王一百九十六己经抽出腰刀,朝刺客群冲去。
宋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系统界面疯狂闪烁:"潜在威胁值87%,建议优先保护关键目标。"他抬脚踢翻面前的檀木案桌,厚重的桌身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正好横在太子与刺客之间。
"去西侧屏风后!"他抓过苏若蘅的手腕,将她往阴影里一带,"有人藏弩机。"苏若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反手攥住他腰间的惊堂木,用力点头。
宋砚看着她猫腰钻进屏风后的身影,耳尖还残留着她发间青盐皂角的香气——那是大理寺书吏值夜时常用的皂角,此刻却比任何香料都让他安心。
"杀!"为首刺客的刀劈在案桌上,木屑纷飞。
宋砚侧身避开飞溅的木片,瞥见王一百九十六的刀砍中刺客左肩,却只换来对方一声闷哼。
这些死士的动作太齐整了,挥刀的角度像是刻在骨头上的——他突然想起昨夜在赵府密室里翻到的《玄甲卫操典》,那些被红笔圈起的"死士训练要诀"此刻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他们服了乌头散!"宋砚大喝一声。
王一百九十六的刀再次劈下时,刻意避开对方心口,改削向膝盖。
果然,刺客吃痛踉跄的瞬间,王一百九十六的刀背重重砸在他后颈。
可其余刺客却像没听见动静,仍首扑太子。
宋砚摸向靴筒里的验尸刀——那是他惯用的剖刀,此刻却要用来杀人。
"砰!"
弩箭破空声混着屏风后传来的重物倒地声。
宋砚转头,正看见苏若蘅踩着那名伪装宦官的手背,对方手中的连弩还在冒烟,而她的发簪正插在刺客喉间,血珠顺着银簪滴在她月白裙角上。"得手了。"她冲他比了个口型,发间的珠花在晃动,像是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
殿内的喊杀声渐弱。
王一百九十六踹翻最后一名刺客时,七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宋砚蹲下身,扯下刺客面巾——是张陌生的脸,双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嘴角有黑色血沫。
他掰开刺客紧咬的牙关,果然在齿缝间发现半粒蜡丸:"乌头散加鹤顶红,死士标配。"
孙一百九十七踢了踢脚边的尸体,从对方怀里摸出块黑铁令牌。
黑龙盘柱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龙睛处嵌着粒暗红珊瑚,正是赵府暗卫的标记。"赵一百五十八养了三百死士,上个月调走一百二十。"宋砚摸着令牌上的刻痕,系统提示"证据链补充完成"的蜂鸣声在脑海里响起,"看来他早就算到今日。"
"大人!"一名捕快押着个遍体鳞伤的刺客过来。
那刺客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右耳被削去半只,却仍梗着脖子冷笑。
宋砚盯着他颤抖的指尖——指甲缝里沾着新鲜的铁锈,那是钟楼铜钟才有的味道。
他启动"心理侧写·微察",看着刺客喉结滚动的频率从每分钟十五次增至二十三次,瞳孔在提到"钟楼"时收缩了0.3毫米。
"你可知赵大人在钟楼安排了谁接应?"宋砚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刀。
刺客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溅到宋砚官服上:"要问就去阎王殿问——"
"东六院来报!"苏若蘅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她手里攥着卷染血的急报,发梢还滴着水,"钟楼守夜士兵全被替换,更夫的铜锣半个时辰前就没响过!"
宋砚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元启年间有制,京城每更击钟鼓报时,若钟楼停响,必是宫城有变。
赵一百五十八选在此时动手,分明是要借午夜钟响的混乱发动政变!
他抓起案上的朱笔,在急报上画了三个圈:"封锁所有通钟楼的街道,让巡城卫用鹿角叉堵死朱雀巷。
王捕头带二十人守东华门,孙侍卫随太子回乾清宫——"
"宋推官。"太子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冷铁砸在殿内。
宋砚转身,看见太子正盯着他腰间的惊堂木。
那方乌木惊堂木是他父亲留下的,边角磨得发亮,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太子的目光扫过他颈侧未干的血痕,又扫过地上的黑龙令牌,突然笑了:"你可知赵大人为何选在今日动手?"
殿外的更漏传来沉闷的滴水声。
宋砚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系统界面的"危险解除度"正疯狂跌至12%。
太子的声音像根细针,慢慢扎进他耳膜:"因为他早己知道......"
"知道什么?"苏若蘅的手悄悄覆上宋砚手背。
她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笔抄录卷宗留下的,此刻却像团火,烫得他指尖发颤。
太子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向御案,玄色冕旒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只余下句低不可闻的呢喃:"你会在这里。"
宋砚心头一震。
他望着太子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遇害前最后一封家书上的话:"有些局,从你拿起惊堂木那天起,就己经布好了。"殿外的夜风卷起半片烛灰,落在他脚边的黑龙令牌上。
他弯腰捡起令牌,指尖触到龙睛处的珊瑚,凉得刺骨。
苏若蘅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
宋砚转头看她,正撞进她眼底的担忧。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殿外传来巡城卫的号角声,悠长而刺耳。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