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林浅手背的皮肤里。
她盯着自己摔裂的手机屏幕，裂痕像道狰狞的疤，把林月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割裂成碎片——那是上午林浅给她看的，林月在慈善晚宴上举着香槟的照片。
“她说……要我三天内交出你这三个月的行踪记录。”苏棠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精确到每分钟的定位，接触过的人，说过的话。”她突然笑了一声，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你猜她拿什么威胁我？”
林浅看着她眼尾的泪痣随着颤抖的睫毛忽闪忽闪，想起上周苏棠还在试衣间里对着镜子说“这颗泪痣是我妈给的，像颗红樱桃”。
此刻那抹红被泪水泡得发暗，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
“几年前……我刚做买手那会儿。”苏棠突然松开林浅的手，抓起冷掉的卡布奇诺灌了一口，冰咖啡顺着嘴角流到锁骨，“客户急着要限量款项链，我垫不起二十万订金，就……就挪了另一单的钱。”她指甲抠着桌布上的暗纹，“后来发了年终奖立刻补上了，客户没发现，公司也没查。”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但林月有银行流水截图，还有我当时写的借条照片。”
玻璃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打旋，林浅望着苏棠泛白的指节，突然想起上周五她们在恒隆广场试戴珠宝时，苏棠摸着一条祖母绿项链说“这颜色像极了我妈临终前床头的绿萝”。
那时候林浅的社交洞察力捕捉到苏棠眼底的怀念，却没察觉藏在怀念下的恐惧——原来有些秘密，早就在岁月里结了痂，只等一把锋利的刀来划开。
“她知道你最在乎什么。”林浅的声音很轻，像片落在心尖上的羽毛。
她的社交洞察力自动运转，回忆起林月近三个月参加的八场晚宴：每场都刻意站在能拍到监控的位置，和不同的金融圈人士碰杯时，无名指上的钻戒总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那是林月在宣告“我才是林家该站在聚光灯下的女儿”。
苏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浅，你听我说，我可以去赴约。”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丽思卡尔顿顶楼的观景台，三面都是玻璃，我带录音笔，引她说出更多证据……”
“不行。”林浅打断她，手指按住她手腕的脉搏——跳得太快了，像敲在钢板上的鼓点，“你上周急性肠胃炎才出院，情绪一激动容易犯病。”她掏出手机翻出日历，“今天周三，三天后是周六。”指尖停在“新元集团发布会”的标注上，那是林浅筹备了三个月的项目，“林月的目标不是你，是发布会。”
苏棠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是说……她要在发布会上搞事？”
“她需要让我在沈砚面前彻底失信。”林浅的指节抵着太阳穴，社交洞察力像高速运转的投影仪，把林月最近的行为碎片串成线：三天前在半岛酒店和陈明远的秘书碰过杯，杯沿口红印比平时深两度（情绪激动）；两天前在爱马仕定制了个带暗格的手包（藏东西）；昨天在陆家嘴环贸iapm的监控死角接了通电话，背对镜头时肩膀抖了三下（恐惧或愤怒）。
“我现在需要何警官的帮助。”林浅按下通话键，指尖在“何正”的名字上顿了顿，“查林月最近接触的人，尤其是和陈明远有关联的。”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环球金融中心98层，沈砚放下助理递来的加密文件，指节叩了叩页面上“陈明远 - 开曼群岛账户 - 2000万美金”的交易记录。
他身后的落地窗外，黄浦江像条被揉皱的银带，倒映着他冷白的脸。
“查这个账户的资金流向。”他的声音像冻过的刀刃，“重点查近三个月与国内科技公司的关联交易。”
助理张特助推了推金丝眼镜：“陈总的人最近在盯林小姐的发布会，昨天还派了个女助理去新元集团踩点。”
沈砚的目光扫过桌上林浅今早发来的发布会流程表——她用蓝色记号笔圈了“嘉宾致辞”和“产品展示”两个环节，旁边写着“沈总若能出席，威慑力 + 30%”。
他的拇指着表链上的蛇形纹章，突然想起今早林浅在电梯里被林月撞掉文件时，弯腰捡资料的瞬间，后颈的碎发在空调风里一小撮。
“继续跟进。”他抓起西装外套，“另外，派人保护苏小姐。”
同一时间，丽思卡尔顿27层的行政套房里，林月对着落地镜调整珍珠耳坠的角度。
镜中倒影里，她身后的茶几上摆着台黑色录音设备，红色指示灯正闪烁——那是半小时前苏棠在星巴克的对话录音。
“沈砚啊沈砚。”她对着镜子轻笑，指尖划过手机里刚收到的照片：沈氏集团调查部的人正在敲陈明远助理的门，“你以为藏起那些证据就能护着林浅？”她抓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喂，陈总吗？沈砚的人查到开曼账户了……对，是该给林浅一点‘惊喜’了。”
傍晚六点，警局会客室的荧光灯嗡嗡作响。
林浅望着何正警官面前那杯凉透的茉莉花茶，茶叶沉在杯底，像团解不开的结。
“上面的意思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何正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动了动，“陈明远的案子牵扯到境外势力，国安己经介入了。”
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林月呢？她威胁苏棠，还可能破坏发布会……”
“林月是陈明远的棋子。”何正突然伸手按住她要掏手机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但棋子也有自己的算盘。”他从制服内袋摸出张纸条，快速塞进她手心，“这个地址，明天凌晨三点去。”
纸条上的字迹被水晕开了一点，勉强能认出“江宁路137号”。
林浅刚要追问，走廊传来脚步声，何正立刻坐首身子，声音提高了两度：“林小姐，关于网络谣言的案子，我们还在调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晚上九点，林浅的公寓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紧绷的脸。
她查到江宁路137号是家叫“明诚”的律师事务所，五年前因违规操作被吊销执照，现在是空置状态。
但社交洞察力让她注意到，网页最下方的“历史合作客户”里，有“高氏科技”“马氏生物”——正是最近水军攻击她时，幕后资金流动的源头公司。
“叮”的一声，微信弹出苏棠的消息：“我没事，在家煮了姜茶，你别担心。”配图是冒热气的马克杯，杯壁上贴着她们去年在迪士尼拍的贴纸。
林浅刚要回复，窗外突然划过一道车灯的白光，紧接着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迅速合上电脑，把纸条塞进抽屉最底层，转身时瞥见玄关镜里自己发白的脸。
敲门声又响了，比刚才更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是谁？林月的人？还是……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拧门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