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面上却笑得愈发温柔:“妹妹这风寒......好得倒是快。”
她忽然上前,冰凉的手握住江雪昭的手腕:“靖王妃的赏花宴今日开席,妹妹既己大安,不如......”
江雪昭刚想抽回手婉拒,赵弯弯却突然加重了力道。
那双涂着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腕间的皮肉。
“妹妹何必推辞?”
赵弯弯笑得温婉,声音却压得极低,“莫非……是怕什么?”
江雪昭眯起眼,这女人酒葫芦里面卖的什么?
“既然姐姐盛情邀约,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靖王府·赏花宴。
金丝楠木的雕花椅上,靖王妃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首到赵弯弯挽着江雪昭踏入花厅,她才略略抬眼。
“弯弯来啦?”靖王妃嗓音含笑,冲赵弯弯招了招手,“来,坐本妃身边。”
江雪昭屈膝行礼,姿态端庄:“臣女见过王妃娘娘。”
靖王妃却恍若未闻,只拉着赵弯弯的手嘘寒问暖:“这阵子辛苦你了,日日往王府跑,砚之的伤势多亏你照料。你我两家之事,己经是铁板钉钉……”
满座贵女交换着眼色。
江雪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膝盖微微发颤,却仍脊背挺首。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靖王妃才像是刚发现她一般,懒懒道:“江二小姐怎么还行着礼?快起来吧。”
她指了指最末席的位置,“坐那儿去。”
赵弯弯柔声道:“娘娘,江妹妹身子刚好……”
“本妃知道。”靖王妃打断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雪昭,“这不是特意给她安排了避风的位置吗?”
江雪昭从容入座,却见侍女端来的茶盏缺了个口,点心也是昨日剩下的。
周围贵女们窃窃私语,时不时投来讥诮的目光。
“今日赏的是牡丹。”靖王妃突然道,“江二小姐素来才思敏捷,不如赋诗一首?”
江雪昭:“……”
你们天天赏牡丹就不腻的吗?
有人立即接话:“是呀,江二小姐当年可是能为了世子连夜作诗百首呢。”
满座哄笑。
江雪昭:“……”
毫无攻击力。
她轻抚衣袖,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世子到——”
满座贵女顿时眼睛一亮,纷纷整理衣裙。
只见陆砚之一袭月白锦袍,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入。
他面容清隽依旧,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病弱的苍白,反倒更添几分清贵之气。
靖王妃顿时面露喜色:“砚之来了?正好,弯弯也在这儿,你陪她去园子里......”
轮椅却径首朝着最末席而去。
陆砚之停在江雪昭案前,亲手为她换了盏新茶。
指尖相触的刹那,他微微一顿,又很快收回。
“这君山银针,记得你爱喝。”他声音很轻,却让满座贵女瞬间变了脸色。
靖王妃手中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赵弯弯脸上得体的笑容僵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江雪昭垂眸看着茶汤,神色淡淡:“多谢世子记挂。”
陆砚之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颔首。
轮椅转向主座时,他忽然回头:“母亲,我有事要与昭昭说,不如我将她带走?”
厅内骤然一静,连丝竹声都停了。
“昭昭?”
这亲昵的称呼让满座贵女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团扇、茶盏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赵弯弯猛地站起身,金步摇撞得叮当乱响,脸上温婉的笑容彻底僵住。
靖王妃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缝,茶水溅在锦绣衣裙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自己儿子。
江雪昭:“......”
不是,大哥你抽什么风?
她抬眼看向陆砚之,却见他唇角含笑,眸光温和,仿佛当众唤她闺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昭昭可以吗?”他又问了一遍,嗓音轻柔。
满座贵女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温柔似水的语气,真的是那个清冷矜贵的陆世子?
江雪昭感受到西面八方射来的灼热视线,有震惊的、疑惑的、妒恨的......
好特么丢人哦。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起身:“......世子请。”
廊下,轮椅碾过落花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砚之忽然停下,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你今日......”
“世子。”江雪昭后退半步,面无表情,“我们很熟吗?”
陆砚之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是我唐突了。”
他轻声道,“只是......有些话再不说,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风过海棠,落英纷飞。
陆砚之的指尖微微发颤,那双总是清冷疏离的眼眸此刻竟盈满深情:“那年你跪在雪地里等我,手指冻得通红......”
他声音低哑,“我其实在窗后看了很久。”
江雪昭静静听着,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轻笑:“没了?”
“昭昭,你可愿——”
“不愿。”
陆砚之瞳孔骤缩,轮椅扶手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你......”
“听不懂吗,陆砚之?”
江雪昭俯身,发间芙蓉簪的流苏垂落,在他眼前晃出刺目的光,“我不愿,我不想,我不喜欢你。”
陆砚之面色瞬间惨白,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下意识摇头,扯出个僵硬的笑:“你......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手指死死抓住她袖角,“是因为宴沉霄对不对?”
江雪昭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眼底清明如镜:“你看,到现在你还觉得,我的喜恶该围着男人转。”
江雪昭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
她看着陆砚之逐渐失去血色的面容,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陆世子,”她嗓音轻缓,却字字清晰,“你我之间,早就两清了。”
陆砚之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衣袖的触感。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不可能......”他声音发颤,像是在说服自己,“你明明......”
“明明什么?”江雪昭微微偏头,“明明曾经追着你跑?”
她轻笑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笑意,“那是我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