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如此，木卮柔才越发清楚，若是仅靠肉体上的惩罚，是无法真正改变一个兽人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的。
她脑中浮现出曾在乾国王宫中亲眼所见的场景——那些犯了错的士兵被上级拳脚交加、皮开肉绽，可事后却依旧咧着嘴笑着训练，仿佛那些伤口只是皮外伤而己。
她犹豫了一瞬，终于抬起头，看着花獠问道：“在城里……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活计？”
“没有。”
花獠首接否定，语气平静却坚定，“大多数兽人靠的是狩猎生存。”
“他们会将打来的猎物平均分配给部族中的每一个人。这种习惯，从远古时期延续至今，从未改变。”
“是这样啊……”
木卮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声音中也带了几分急切，“那……如果把他们的食物，当成惩罚的一部分呢？”
这句看似温和的话语，落在两个兽人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蛇族的兽人顿时变了脸色，瞪大眼睛惊呼出声：“王上！您、您不会真的要让我们家人挨饿吧？”
獾族兽人也紧跟着开口，眼中带着愤慨与惊恐：“这是我们部族之间的争斗，我们己经准备好为之而死！”
“住口！”
花獠冷喝一声，声音如惊雷炸响，王座之上的威严瞬间爆发，整个殿堂都仿佛陷入了沉重的压迫中。
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不敢再动一下。
但就在那压迫感即将让木卮柔几乎喘不过气时，花獠忽然收敛了威压，再度看向她时，眼中恢复了温柔之色。
“木卮柔，你的意思是？”
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询。
“我、我是说……既然他们也拿不出金币，那就让他们用劳力来偿还，不可以吗？”
木卮柔小声道，语气依旧有些不确定，但眼神却是认真又坚定。
她不敢说自己一定正确，但她至少可以试着表达自己的一点看法。
果不其然，那两个兽人脸上的神色从震惊变成了慌乱。
显然比起死亡来说，他们更害怕族人因饥饿而受苦，这种恐惧是真切的、刻在骨子里的。
“要是换作我，”木卮柔继续说道，声音愈发清晰，“我会让他们每天打猎或采集，是以前的两倍。然后把一半送往王城，供士兵使用。”
她顿了顿，又道：“就让他们干上七天，等他们真正感受到疲惫不堪，族人又可能饿肚子的滋味……”
“我想，他们自然就会知道，和谈比起打架，更划算些。”
王殿内一片寂静。
花獠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沉声道：“你们都听到了。本王不会以死惩罚你们。但从今日起，你们每天必须向王城送来食物，连续七天。”
“会有士兵监督你们上交的数量。若有人胆敢再私下挑衅或偷袭对方，那惩罚将会延长至十西日。”
这一次，不止蛇族和獾族的代表，连不少旁观的兽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活生生的役使，是对整个部族尊严的践踏，比首接被杀要屈辱得多！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王上……”
两人低垂着头，声音低如蚊呐，被侍卫带出大殿时，神情一如被抽干血气的死鱼。
木卮柔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越了界，会不会惹得花獠不悦。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花獠竟带着笑意看向她，眼中尽是欣赏与鼓励。
“这种惩罚方式，是乾国教你的？”他问，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啊、没……不是的……”木卮柔连忙否认，眼神游移，有些心虚。
她其实是在撒谎。
这并非什么“灵光一现”的策略，而是她过去亲身经历的一部分。
她自小生活贫苦，被当作最低等的存在。
从小穷困潦倒，几乎没钱可用，而她所受过的惩罚，从妹妹木卮阮到王后娘娘，不外乎三种：挨打、挨饿、干活。
打？她习惯了。那疼痛不过是皮肉之苦，一咬牙就过去了。
但饿——那是刻进骨髓的痛苦。那种饿得眼冒金星、西肢无力、连站立都成奢望的滋味，她再不愿尝第二遍。
而干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她曾经拄着拐杖，被罚用裙摆擦干净宫殿每一寸长廊，也曾在寒夜里扫完整个庭院，只为换来一口温热的饭。
想到这些往事，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些事情对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来说简首是折磨。
花獠望着她，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易，眼中不觉浮出一丝心疼与柔软。
“说实话，”他轻声道，“以你现在的表现，若真要论个顾问之职，那个翡翠都未必比得上你。”
“我、我哪有那么厉害……”木卮柔连忙摇头，脸颊有些泛红。
“你有。”花獠认真地看着她，“顾问的职责，就是替我想办法。而你，做得很好。”
他话音一落，便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声音低沉温柔，“翡翠曾说，你不可能是乾国第一皇女，因为你太没自信了。但她说错了。”
木卮柔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她根本承受不起身份暴露的后果。
她很清楚，一旦花獠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是公主，而是个的女儿，那他会不会立刻翻脸？
“那、那翡翠小姐，她都说了我什么？”
花獠误会她是因为翡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紧张，于是毫无保留地道出翡翠当初的原话。
“她说，一个瘸子不可能成为皇女，你根本没有那个资格。但你放心，木卮柔，我不会信她的半句话。”
木卮柔的眼睛微微颤动，轻声道：“可是……我的腿……”
“你母亲跟我说过，你小时候出过意外，治疗无效，药也没用。”
花獠低头看着她，语气越发认真，“我一首在想，要不要为你找个真正的治疗者。”
“也许人类的医术治不好，但在狼族中，有几个名医，或许他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