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的水珠在晨光里蒸腾成雾气,于镜面凝成一行小楷:「百日为期,净怨成珠」。林清羽着心口——那里空荡冰凉,唯有皮肤下隐隐流动的淡金脉络证明龙魄曾存在过。
城市在诡异宁静中苏醒。新闻播报着“集体癔症”的解释,但林清羽看见更深层的东西:
广场喷泉池底凝结着水晶花瓣;
地铁隧道墙壁渗出清冽甘泉;
甚至医院重症室的老者饮下自来水后,床头的心电图突然有了起伏。
“她把怨恨……化成了生机。”林清羽对着铜镜呢喃,镜中楚人美的虚影微微颔首。
背包里的龙晶匕首突然发烫。拔出的瞬间她怔住了——那枝开在刃尖的彼岸花,不知何时己凋零成灰,唯余一粒红豆般的果实,正随叶璟汐的龙吟节奏搏动。
寻到东海断崖时,林清羽的右眼己完全化为淡金色。时魂系统最后的诊断悬浮在视野边缘:【龙魄离体导致基因链崩塌——异化进度41%】。她的指关节凸起细鳞,踏过的礁石留下融蚀的印痕。
断崖下并非海洋。
干涸的海床裂谷纵横,中心矗立着百米高的琥珀色巨茧。茧壳表面流动着与林清羽心口同源的淡金纹路,而无数漆黑根须正从地缝探出,如血管般扎入茧中吮吸!
“卜家的黄泉根……”林清羽握紧龙晶匕首。果实突然脱离刃尖射向巨茧,在接触茧壳的瞬间——
“轰!”
巨茧迸发的金光中,她看见惊心动魄的画面:
叶璟汐的龙骨被根须缠绕啃噬;
琥珀茧液实则是龙血凝成的封印胶质;
而最深处的核心……蜷缩着背生黑鳞的幼龙!
根须发狂般卷向林清羽!异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龙化,利爪撕碎袭来的根茎。黑血溅落处,海床竟绽开晶莹的彼岸花——她的血己具备净化之力。
铜镜突然震裂镜面!楚人美的水精魂强行冲出,化作薄纱裹住林清羽。无数声音涌入脑海:
「根须怕盐……黄泉畏海……」(楚人美)
「剖开茧……把‘核’给我……」(嘶哑的蛊惑声)
「别信它!那是幽冥主残念!」(叶璟汐破碎的龙吟)
林清羽冲向巨茧。龙化的指尖插入琥珀胶质时,剧痛让她几乎昏厥——胶质正在溶解她的血肉!
濒死之际,她将铜镜按进胸口。
镜背莲花纹烙上皮肤的瞬间,楚人美的叹息在骨髓里回荡:「以我水魄……补你心缺……」
淡蓝光流涌向指尖,胶质触之即融!
茧心并非幼龙。
那是一具人类骸骨抱着龙类脊骨,骨骼交融处嵌着半块龙晶。骸骨左手紧攥的发黄纸片,正是林清羽父亲遗留的忏悔书!
「吾盗龙晶救女,致镇井龙魂怨化。今剖骨为鞘,愿承永世噬髓之刑,赎吾女清羽之罪。——林致远绝笔」
根须的源头终于显现——它们竟是从林致远骸骨的肋骨中钻出!
“爸……”林清羽的眼泪砸在骸骨上。黑鳞顺着脖颈爬上她的脸颊,时魂系统弹出最后警报:【异化临界点——92%】
骸骨怀中的龙脊突然飞起,尖锐尾椎首刺她眉心!
没有鲜血西溅。尾椎融入额心的瞬间,浩如烟海的龙族记忆奔涌而来——
她看见叶璟汐将龙晶刺入心脏前,笑着对虚空说:“把我们的契约……刻在逆鳞上吧。”
那片本该护住心脏的月牙形逆鳞,此刻正在林清羽的脊柱上灼灼发烫!
林清羽徒手插入自己后背。
皮肉撕裂声中,她生生扯下一片染血的银色龙鳞——正是叶璟汐当年亲手剥离的逆鳞!鳞片离体的剧痛中,无数画面闪回:
万界战场叶璟汐为她挡下弑神箭;
幽冥井边两人共饮交杯酒;
还有青铜门前……叶璟汐偷偷将逆鳞按进她脊椎时狡黠的笑。
「逆鳞存,则吾魂不灭。」
林清羽将滚烫的逆鳞拍向骸骨怀中的龙晶!
天崩地裂的震动中,巨茧层层剥落。根须疯狂退缩,海床裂缝涌出滔天巨浪。咸涩海水淹没一切时,林清羽最后看见——
骸骨怀中的龙脊化作流光融入海浪,而一粒红豆般的果实,在旋涡中心发出破壳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