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符在空气中燃烧出焦黑的轨迹。叶璟汐跟着飘散的火星冲向下水道深处，龙化的左臂鳞片全部逆起，刮擦在混凝土管壁上发出金属摩擦声。柯德莉被拳佬扛在肩上，女孩后颈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脊椎蔓延。
"前面就是..."拳佬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水流声淹没。隧道尽头突然涌出腥臭的暗红色液体，水面上漂浮着大量泡发的黄符纸。
叶璟汐金色竖瞳骤缩。那些根本不是符纸，而是一张张被剥下来的人皮，每张皮上都刺着完整的玄天宗功法图谱。最中央那张人皮的面容，赫然是她三百年前失踪的六师叔！
"闭气！"她拽住拳佬向后暴退。血水触及墙壁的瞬间，整个下水道突然亮起幽蓝色的符文，与玄天宗思过崖的禁制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那些泡在水里的人皮突然全部立了起来，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三人。
柯德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女孩的声波竟在空中凝成实质的金色波纹，将最近的三张人皮震成碎片。叶璟汐趁机并指划出雷诀，紫电顺着水流炸开漫天血雾。
"这不是现代建筑。"她抹去脸上腥臭的血水，指向暴露在炸裂处的墙砖——那些青砖上刻着细密的镇魔纹，砖缝里渗出黑色的树脂状物质，"至少有三百年历史。"
拳佬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撕开上衣。他胸口的金鳞正在融化，液态金属般的物质渗入皮肤，在体表勾勒出复杂的地形图。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段迎风的长啸，他背后的龙纹应和着发出青光。
"龙图..."叶璟汐突然明白过来，左手龙爪首接插入拳佬胸口。在柯德莉的惊叫声中，她并没有掏出心脏，而是从金光中抽出一把半透明的钥匙——形状与郑太后地宫里那把完全一致，只是材质如同流动的月光。
钥匙出现的刹那，血水突然退潮般消失。隧道尽头露出扇青铜门，门上浮雕的巨龙缺了左眼，那空缺的形状正与钥匙完美契合。
"不要..."拳佬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腕，"开了门...会放出..."话未说完，他瞳孔突然变成与叶璟汐相同的竖瞳，声音也变成苍老的龙吟："玄天小辈，可知私放护山龙是何等大罪？"
叶璟汐如遭雷击。这句话正是当年戒律堂审问林清羽时的开场白！她强行压下翻涌的记忆，将钥匙按进青铜门缺口："师姐当年为何要放你？"
门开瞬间，磅礴的龙气如海啸般涌出。叶璟汐看到了一条横贯整个地下空间的巨龙遗骸——它的脊椎骨构成城寨主要街道的走向，肋骨化作支撑贫民窟的钢架，而心脏部位正是那口锁龙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七根刻满符文的铁桩钉在龙尸要害处，每根铁桩上都缠绕着无数黑色丝线。
"不是她放的我..."龙气中浮现出模糊的龙头虚影，"是她用自己魂魄替你挡了莫怀远的弑仙钉，我才能趁机破阵救你..."
记忆碎片如利剑刺入脑海。叶璟汐终于看清渡劫那天的真相：漫天雷光中，林清羽飞身替她挡下黑钉，坠入护山大阵核心。而自己看到师姐"偷袭"的假象，实则是莫怀远用幻术制造的虚影！
"小心！"柯德莉突然扑过来。女孩后背被黑气凝结的箭矢射中，鳞片瞬间黯淡下去。隧道另一头，徐鑫摘下了眼镜，露出左眼漆黑的巩膜——那里面的瞳孔是双重构造，外层是人类的圆形，内层却是爬行动物的竖瞳。
"朝仓大人等这一刻很久了。"他撕开衬衫，胸口赫然镶嵌着六枚骨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缺一勺的形状，"最后这枚主星位，还请叶修士笑纳。"
叶璟汐龙爪横挥，五道金光斩向徐鑫。对方不躲不闪，只是举起个青铜铃铛轻摇——铃声响起时，她左臂的龙鳞突然全部倒卷，深扎进血肉。剧痛中她单膝跪地，看到柯德莉正被无形力量拖向徐鑫。
"德莉！"拳佬怒吼着冲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段迎风拦住。双生子在龙气中首次对视，两人身上的纹路同时发光。叶璟汐震惊地发现，他们的灵魂频率完全一致，就像同一个人被劈成了两半。
徐鑫趁机甩出七枚骨钉。那些钉子在空中化作黑线，眼看就要钉入柯德莉的七大穴道。叶璟汐咬牙捏碎三张保命符箓，强行催动金丹——狂暴的灵力瞬间冲垮体内平衡，她右半边身体也开始龙化！
金色的血液从毛孔渗出，在体表形成第二层鳞甲。叶璟汐感到某种古老意识在脑海苏醒，抬手就抓住了飞射的骨钉。黑气与金血接触时发出油炸般的声响，徐鑫突然惨叫起来——他胸口的六枚钉子正在一颗接一颗地弹出。
"龙怒..."徐鑫踉跄后退，"你竟然能承受..."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锁龙井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紧接着是柯万长癫狂的大笑。叶璟汐神识外放，"看"到令人胆寒的一幕——柯万长站在井边，脚下是用尸体摆出的七星阵，而井口喷出的黑气正在空中凝结成莫怀远的脸！
"来不及了。"龙魂虚影越来越淡，"必须让双生子合体...他们是钥匙的..."话未说完，虚影突然被扯碎。叶璟汐感到左臂不受控制地抓向拳佬和段迎风，金色鳞片自动脱离手臂，在空中拼合成完整的太极图。
拳佬和段迎风同时发出非人的吼叫。在刺目的光芒中，两人的身体如蜡般融化、交融，最终变成个身材修长的青年。他睁开眼的瞬间，叶璟汐如坠冰窟——这张脸与记忆中的大师兄莫怀远有七分相似！
"我不是他。"新生的青年按住太阳穴，声音里混着两个人的音色，"我是...龙钥。"
地面突然塌陷。叶璟汐只来得及抓住昏迷的柯德莉，就跟着碎石一起坠向龙尸心脏部位。在失重降落的短短几秒内，她看到徐鑫的身体正在崩溃——从那个躯壳里爬出来的，是穿着日军军官制服的朝仓修治，他胸口插着半截金色龙角。
"昭和十七年..."朝仓用日语喃喃自语，"我们成功了..."
轰然坠地时，叶璟汐用龙化的身体护住了柯德莉。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巨龙心脏形成的天然石台上，西周站着十二个穿白袍的身影——正是阿柒梦中见过的场景。而此刻她终于看清，这些白袍下根本没有实体，只有翻滚的黑雾支撑着人形外衣。
"时辰到。"十二个声音同时说。石台开始下沉，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叶璟汐抱紧柯德莉，在血水淹没头顶的刹那，女孩突然睁眼微笑：
"欢迎回家，小师妹。"
番外篇·骨蚀录
1945年的哈尔滨郊外，朝仓修治在实验室疯狂焚烧文件。火焰中，半块玉玲珑突然飞起嵌入他左眼。当苏联士兵破门而入时，只看到满地干尸和墙上用血画的九龙城寨平面图——每条街道都标注着精确的爆破点。
同一时刻的玄天宗禁地，林清羽的命灯火苗突然分裂成十二簇。每簇火中都浮现出不同的人脸：柯万长、徐鑫、拳佬、段迎风...最中间那簇火里，赫然是尚未穿越的叶璟汐正在渡劫的景象。
而在更早的1923年，年幼的柯万长被养父带到城寨地基深处。青铜门前，养父割开他的手腕将血滴在龙眼上："以血饲龙，可得长生。"谁也没注意到，有根黑色丝线顺着血液钻进了男孩的后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