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好姻缘
闻溪巷,是京中出了名的寒门雅巷。
每到科考的时候,外地来京的学子,除非极度富裕的,否则十有八九,都会住在这边。
一方面是从这边租赁小院,价格要便宜的多。
另一方面,闻溪也是闻喜,雅气有韵味,兆头又好,许多人喜欢。
魏亭澜就住在这。
谢婉宁从永昌侯府出来,一路到这边。
她身上伤多,难受的厉害,再加上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自来出门都是乘马车的,难得一次走这么远,她也有些不适应。
这段路,她花了约么一个时辰。
天很冷,可她身上全是汗。
连带着头上的幕篱边缘,也泛着湿,不大舒服。
咬着唇,谢婉宁强忍着,去了魏亭澜的小院,彼时,小院里还亮着烛火,显然魏亭澜还没睡下。
谢婉宁面露欣喜,她抬手,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门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魏公子放心,人家陆家,不是挑剔的人家,陆小姐也欣赏公子的才学,看中魏公子这个人,不要求聘礼,反倒是那陪嫁,陆家准备的丰厚,刚刚魏公子也都一一的看过了,陆家的诚意,魏公子也该知道。这门亲事,陆家已经允了,只等着过两日魏公子上门提亲,交换庚帖,过个明路了。”
“多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本就是做那保媒拉纤,成就人好姻缘的活儿,这都是我该做的。”
媒婆笑的殷勤。
门口,谢婉宁神情怔愣,她敲门的手高抬着,却怎么都敲不下去。
保媒拉纤?好姻缘?陆家?
怎么会?
谢婉宁反应不过来,这时,就听媒婆又道。
“说来,还是魏公子眼光好,一下就看中了陆家。一家好女百家求,人家陆小姐,论出身、论样貌、论脾气、论才学,那可都是顶尖的,要不是魏公子主动,咱们动作也快,怕还真要错过这门好亲事了呢。”
“是。”
“魏公子满意就好,那我就在这,先祝魏公子和陆小姐暮雪白头,长长久久了。”
“多谢王婶。”
“得了,咱们之间,就不必这么客套了,太见外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按刚刚说的办,两日后去陆家提亲?你准备准备,我就先走了。”
“我送王婶,剩下的,还请王婶多多费心。”
“好说好说。”
魏亭澜和媒婆王婶两个人说的热闹,待到打开院门,才发现站在外面的谢婉宁。
谢婉宁带着幕篱,夜色又重,王婶看不清她的模样。
可是男是女,王婶怎么会瞧不出?
魏亭澜是要议亲的,深更半夜,有女子在他门外,王婶瞧着,眉头不禁蹙了蹙。
“魏公子,这位是……”
“隔壁林家的亲戚,大约是寻不到林家人,过来问问吧。”
魏亭澜随便扯了个谎,便应付过去了。
王婶闻声也没多问。
很快,王婶就离开了,独留下谢婉宁,僵在原地,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谢晚棠说:魏亭澜对她情根深种,哪怕因为惊风诗社的事,被她拖累,也不曾怨她半分,还几次登门求见谢夫人,要跟谢夫人求娶她。
可是,刚刚媒婆分明说,魏亭澜看上了陆家小姐,还都商量妥了,只等着上门提亲了。
怎么会这样?
魏亭澜求娶了陆家姑娘,那她算什么?
满京城,又有哪个陆小姐,能与她相比?
魏亭澜眼瞎吗?
紧盯着魏亭澜,谢婉宁不敢置信,她湿红的眼眸里,也恨怒交杂,反复荡动,难以平息。
魏亭澜眉头紧锁,他开口,声音冷淡。
“谢大小姐怎么来了?”
“你要娶陆小姐?哪个陆小姐?”
谢婉宁不答反问。
心里不痛快,她语气也凌厉,短短几个字,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劲儿,仿佛要将人家陆小姐生吞活剥了似的。
瞧着谢婉宁这模样,魏亭澜不禁想到了那日在惊风诗社的事。
谢婉宁否认她的身份,嫁祸旁人。
谢婉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说他强迫于她。
见微知著。
谢婉宁品行如何,可见一斑。
早前对谢婉宁心生的那点好感,早就消散殆尽,荡然无存了。
他不是谢婉宁的谁,谢婉宁也不是他的谁,谢婉宁没资格质问他,而他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这不关谢大小姐的事,若是没有其他事,谢大小姐请回吧。”
“不关我的事?”
谢婉宁上前一步,话咆哮而出,她声调都高了几分。
“怎么不关我的事?在惊风诗社,众目睽睽之下,说要娶我的是你,这几日,频频到永昌侯府,要见我娘,要求娶我的人也是你,一边攀着永昌侯府,一边另商婚事,你当我是什么事?”
“谢大小姐慎言。”
“慎言?我慎什么言?我哪句说错了?”
谢婉宁质问。
怒到极处,她忍不住上前,用自己未受伤的手捶打魏亭澜。
魏亭澜连连后退,他伸手抵挡,不经意间,一把挥歪了谢婉宁头上的幕篱。
之前在惊风诗社的时候,魏亭澜见过谢婉宁受伤的脸,他知道谢婉宁的脸上有一道伤口,大约会留疤。可是,那时候虽有伤痕在,可还能依稀瞧见谢婉宁眉目如画,容色绝丽,可现在——
伤口腐烂,恶臭难闻。
脓包成片,坑洼不平。
这样的谢婉宁,别说容色绝丽了,就她现在这张脸,简直不堪入目。
魏亭澜僵在原地,满眼尽是不敢置信!
那样的眼神,刺眼的厉害,谢婉宁悲愤至极,她捶打的更用力了,骂的也更难听了,“见异思迁,朝三暮四,薄情寡义,始乱终弃,魏亭澜,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你……”
“够了。”
打断谢婉宁的话,魏亭澜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甩开。
谢婉宁不妨,整个摔在了地上。
她被谢晚棠弄伤的手腕,撑在地上,伤口裂开,血流出来,打湿了包扎的纱布,还有不少洇在了地上。
魏亭澜看到了。
只是,在意的时候,血流一滴也会心疼,不在意的时候,血流一地又与他何干?
魏亭澜脸色清冷,他冷笑着开口。
“谢大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我承认,当日在惊风诗社的时候,我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你,可是,那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是我强迫于你,你颠倒是非,陷我于不义,你从不曾承认你我两情相悦,既如此,过往种种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确定什么关系。
我不是你的夫君,也非你的未婚夫婿,甚至连你的情郎都算不上,我是否另议婚事,又是否另娶他人,与你有什么关系,谈何朝三暮四、薄情寡义?谢大小姐也是读过书的人,词可别乱用。”
“你上门求娶我,还说我们没有关系,你……”
“上门求娶你?”
魏亭澜出声,打断谢婉宁的话。
短短几个字,从他的嘴里挤出来,尽是讥讽之态,“谢大小姐是高门小姐,我怎敢高攀?又怎敢登门求娶,自如欺辱?”
“可你上门……”
“那日从惊风诗社离开,我晕倒在外,是陆家小姐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与陆家小姐的事,何曾去过你谢家?又谈何求娶?谢大小姐怕不是做梦了,深更半夜,在这胡言乱语。”
“怎么可能?”
谢婉宁连连摇头,她不信魏亭澜没有去过谢家,没有想过要娶她。
听着她的话,魏亭澜嗤笑。
他嘲弄之词直白赤裸,频频而出,丝毫不收敛。
“为何不可能?整个永昌侯府都捧着谢大小姐,不敢说真话,谢大小姐屋里也没有镜子,没有自己看过吗?谢大小姐如今的这张脸,大约鬼见了都怕,又有谁敢娶?左右我是不敢的,我怕午夜梦回,被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