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那封信,指尖微微发紧。屋内众人尚未从粮仓失火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这封措辞阴冷的信,仿佛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他缓缓将信折起,抬头看向门外。“立刻派人查清楚,是谁送来的。”
“是!”周怀恩领命而去。
林婉儿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林昭……我们撑得住吗?现在粮仓被烧,百姓那边恐怕也会生疑。”
林昭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窗前,看着天边初露的晨光,眼神沉静如水。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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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州街头,人流熙攘,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不知从何时起,街巷之间流传起关于林家的种种传言——
“听说林家布庄压价卖布,害得小商户都活不下去了!”
“他们粮仓起火,怕不是自己干的,想趁机哄抬粮价!”
“那个林昭,就是个祸害,说什么寒门能出头,结果还不是靠剥削百姓发财!”
市集一角,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围坐在茶摊边,低声议论。
“以前还能吃上白面饭,现在粮价涨了两成,肯定是林家搞鬼!”
“可不是嘛,听说他爹以前考科举考了十几年都没中,儿子倒会装模作样,整什么改革……改到最后,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皱眉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说这些话,有凭据吗?林公子推行的科举改革,让多少寒门学子有了机会?我就是其中一人。”
那人话音刚落,便引来一片嘘声。
“你是读书人,当然替他说好话!”
“你懂什么民生疾苦?”
书生咬牙,正欲反驳,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住肩膀。
“别争。”林远站在他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你们说的是气话,但我愿意听。”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带着几分敌意打量着他。
林远年纪尚小,却神情自若,语气温和却不卑不亢:“我知道大家最近日子不好过,粮价上涨、商行倒闭,这些我都明白。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有人嗤笑:“还能是谁?不就是你们林家么!”
林远摇头:“广源行压价倾销,毁约断供,甚至烧毁我们的粮仓。这不是改革带来的问题,而是有人刻意制造混乱,借机打击我们。”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姐每天忙到深夜,为的是保住布庄最后一丝生机;我父亲西处奔波,只为了争取更多士绅支持;而我哥哥……他日夜筹划对策,只为不让百姓受苦。”
人群中有人露出迟疑神色。
林远环视西周,声音愈发坚定:“我不是来辩解的,我是来告诉你们,林家从未想过利用你们的苦难牟利。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那些因改革而考上县学的学子,去问问那些曾受我们扶持的小商人。”
他停顿片刻,最后道:“也许我们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但至少,请不要让恶意蒙蔽了眼睛。”
一阵沉默之后,人群中有人低声嘟囔:“原来……不是他们干的啊……”
林远转身离开,心中却并未轻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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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昭正在书房与几名心腹密谈。
“查到了吗?”他问。
周怀恩点头:“大字报最早出现在城南赵府附近,传播最快的几处集市,都有赵氏的商铺。”
林昭冷笑一声:“果然是他们。”
林婉儿蹙眉:“可问题是,即便知道是赵氏煽动,我们也不能首接指责,否则只会激起更多民怨。”
“没错。”林昭缓缓道,“我们必须让民众自己看清真相。”
他站起身,走向案前铺开的地图:“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
“第一,加强宣传,让受益于改革的人主动发声,讲述自己的故事。”
“第二,调查粮价波动的真实原因,找出幕后推手,公布于众。”
“第三,”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暗中搜集赵氏勾结李崇文的证据,准备反击。”
林婉儿点头:“我会联系几位曾在林家布庄做工的匠人,请他们讲述改革后的生活变化。”
周怀恩也应道:“我可以安排人手,在书院和茶馆散布正面消息。”
林昭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公子!”一名仆人冲进来,满脸惊惶,“不好了!西街有人当众张贴大字报,说您要篡夺皇权,意图谋反!”
林昭猛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看来,他们是真不怕死。”
他转身拿起斗笠,语气冷静:“走,去看看。”
林婉儿急道:“太危险了,不能去!”
林昭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去。”
他说完,便迈步出门,身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街道尽头,一张鲜红的大字报高高挂起,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林昭站在人群最前方,望着那张刺目的纸张,眼神平静如常。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公子,你说过,棋局未终。”
林昭缓缓转身,只见林远站在不远处,眼神坚定。
“现在,该我们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