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的囚徒

第一章：

地铁通道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我在摇晃的冷光里数着最后三支胰岛素笔。玻璃针管上凝结的水珠滑落指尖，在地面碎成十七瓣。

"苏然！"阿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医用冷藏箱的金属棱角硌得我肋骨生疼，"你听。"

通风管道传来密集的抓挠声，像无数把手术刀在刮擦钢板。我的手电光束扫过墙面，斑驳的血迹里嵌着半片染血的实验服残片。三个月前贴在墙上的防疫海报正在霉变，微小的卡通病毒戴着破碎的皇冠。

"是那群畜生。"老杨把霰弹枪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小夏，准备燃烧瓶。"

我蜷缩在生锈的配电箱后，看着冷藏箱表面凝结的冰霜在呼吸中颤抖。背包里父亲的病历本硌着后背，泛黄的诊断书上"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的字迹正在被汗水洇开。隧道深处传来第一声非人的嘶吼时，我咬开胰岛素笔的保护帽。

针尖刺入腹部的瞬间，整排应急灯同时爆裂。黑暗中响起小夏的尖叫，燃烧瓶的火光里，我看见二十多双血红的眼睛在管道口闪烁。那些东西有着人类的手指和老鼠的尾巴，门牙间垂落的口水在水泥地面蚀出青烟。

"跑！"老杨的吼声和枪声同时炸响。我撞翻冷藏箱，玻璃碎裂的声音混着胰岛素特有的化学气息在鼻腔炸开。阿凯拽着我狂奔时，我回头看见小夏被三只怪物扑倒在地，她手里的打火机照亮了怪物脖颈上残存的员工吊牌——"寰宇生物基因研发部"。

潮湿的风裹着血腥味灌进气管，我的眼前开始浮现三个月前的画面。那天我本该在B2实验室核对测序数据，而不是因为低血糖躲在更衣室偷吃巧克力。当惨叫声穿透防爆玻璃时，我的牙齿还嵌在榛子夹心里。

培养舱的钢化玻璃炸成霰弹，淡蓝色营养液混着碎肉从门缝下涌进来。我僵在储物柜里，透过气孔看见张主任在地上爬行，他的白大褂下摆正在隆起某种节肢动物的甲壳。王师姐的高跟鞋跟扎进他眼球时，她后颈突然裂开六对蜘蛛步足。

冷藏车在隧道急刹，我的额头撞上前座头枕。阿凯把防毒面具按在我脸上时，我闻到他手套上的胰岛素味道。"它们怕低温。"他掀开液氮罐的瞬间，白雾中传来烤肉般的滋滋声。老杨的霰弹枪卡壳了，我看见他掏出那支从不离身的钢笔扎进怪物眼眶——墨水流出来的瞬间，怪物像融化的蜡像般。

"为什么救我？"我第一次在防空洞问出这个问题时，阿凯正用酒精灯加热手术钳。他取下我小腿上的人齿时，墙角的收音机突然响起电流杂音："...幸存者...北郊天文台...基因密钥..."

地下河的寒意渗进战术靴，我数着铁轨接缝的震动。背包侧袋的胰岛素笔还剩两支，父亲的呼吸声和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开始在耳膜共振。阿凯突然停步，他的手电光束照见轨道上蜷缩的人形。

那是个穿着防化服的女人，面罩下的皮肤布满鳞状皲裂。她颤抖的手指在地面划出血字：不要相信蓝色。老杨蹲下查看时，她突然暴起咬住他的喉管。消音手枪的闷响中，女人后脑的金属接口闪着冷光，芯片残片上隐约可见寰宇生物的LOGO。

"是二期感染者。"阿凯擦着溅到镜片上的脑浆，"他们在人体植入生物芯片。"老杨的尸体还在抽搐，颈动脉喷出的血在铁轨上画出诡异的电路图。我捡起老杨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褪色的编号：NX-017。

通风口突然灌进带着柴油味的风，远处传来地铁隧道的特有回声。我的手电扫过墙面，褪色的线路图显示前方五百米有个废弃维修站。阿凯拆开最后一包止血纱布时，我们同时听见了那个声音——来自地底的、有节奏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型心脏在跳动。

背包里的收音机突然自动开机，雪花噪点中传出机械女声："...基因锁己激活...携带者距离三百米..."我摸到胰岛素笔上的电子温度显示器，发现指针正在疯狂跳动。阿凯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的战术匕首抵住我颈动脉时，我看见刀面上映出自己后颈浮现的发光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