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渊血玉
暮色如墨，寒渊关的罡风卷着细碎冰晶，在镇北将军府的青瓦上敲出金戈之音。庭院中央的青铜药鼎蒸腾着氤氲雾气，鼎身蟠螭纹的龙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此时一位浑身赤裸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盘坐鼎中，赤裸的背脊上十二道经络泛着诡异的靛青色，任脉沿线三百六十处穴位插着的冰魄银针，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颤。
“少将军，药力要发了。“老仆苏伯捧着寒玉匣的手指节发白，三片通体晶莹的冰魄玄叶在匣中舒展叶片，叶脉间流淌的寒气将玉匣内壁凝出霜花。老人掐动灵诀，玄叶落入鼎中的刹那，沸腾的药汁突然静止，水面凝结出一层薄冰，冰面上竟自然浮现出周天星斗的图案。
此刻少年按照之前父亲的交代咬破舌尖，将一口心头血喷在鼎耳处的螭首上。血液顺着龙纹游走，激活了鼎身暗藏的前朝铭文。他闭目内视，只见丹田气海中的蛊丹又添新痕，墨色毒液如蛛网般蔓延，却被自身的天灵根自发涌出的清光阻在膻中穴外。这三年来，这具天生道体虽被蛊毒侵蚀得千疮百孔，却始终守着心脉最后三寸净土。
忽然檐角玄铁风铃无风自动，其声如裂帛。少年蓦然睁眼，脸色变得一片煞白，见东天飘来一片赤色云霞，云中八匹踏火麒麟踏空而行，蹄下火莲绽放时隐约有梵唱回荡。麒麟身后拉着的鎏金车辇上，垂落的帘幕用北海鲛丝织就，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终究是来了。“父亲林震岳推门而入，腰间惊鸿剑自行出鞘三寸，剑鸣清越如龙吟。这位镇北将军玄铁重甲上还带着边关的风霜，护心镜上残缺的太极图隐隐流转。他大步走到药鼎前，甲胄碰撞声惊散了鼎上的寒气，这位曾单枪匹马镇守寒渊关七昼夜的镇北将军，此刻玄铁重甲上还凝着未化的冰碴，“沉舟，国师的云舟己过落星峡，此番国师亲至，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寒渊关在皇室眼中也成不了谈判的筹码，你且记住为父昨日交代的话。“
林沉舟抓起一旁的墨色劲装披在身上，衣料上暗绣的龙鳞纹遇灵气便显化出北斗七星的阵势。他指尖触及内衬时，摸到七处硬结——那是用千年冰蚕丝编织的七星护心镜，据说是前朝皇室秘宝。
庭院中三十六盏鲛人灯齐齐熄灭，灯芯残留的青烟在半空凝成凤凰垂翼之形。雨幕里金铃声渐近，八匹麒麟拉着的车辇己至府前，车轮碾过青石地面，在坚逾精钢的寒渊石上烙下三寸焦痕，每个痕迹边缘都泛着诡异的金色光晕。
“林将军，别来无恙。“车帘无风自卷，露出国师玄冥子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他指尖把玩着一枚血玉扳指，正是三年前扣住林沉舟命门的那只手掌所戴，“，“听闻少公子及冠礼将近，本座特携陛下恩赐的破厄丹前来。“。饕餮纹的双眼泛着邪异的光芒。随行的三十六名血煞卫结成天罡阵势，将整座将军府的灵气锁得密不透风。
林震岳横跨一步挡在药鼎前，惊鸿剑鞘撞在地面迸出火星：“三年前贵使送来九转玄灵丹，原以为皇室念在我等为国戍边三十载，奖励我儿九转玄灵丹，谁知你们狼子野心竟然将丹药内暗藏噬灵蛊毒，害得我儿沉舟经脉尽毁。如今这破厄丹，我林家怕是消受不起。“
玄冥子轻笑，袖中飞出九道金符，符纸上用龙血书写的咒文泛着暗红光泽。金符结成九宫困龙阵时，阵眼处浮现出半方传国玉玺的虚影：“少公子天灵根将成，陛下特赐破厄丹助其破境，陛下乃一番好意，林将军怎好拒绝，这让本座回朝如何向陛下交代。“说着掌心浮现一枚玉匣，匣中丹药缠绕的黑气竟化作鬼面，对着林沉舟嘶吼。
林沉舟突然闷哼一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三百六十枚血钉，正是《黄泉血咒》的起手式。他丹田处的蛊丹疯狂旋转，毒液侵蚀之下，天灵根表层琉璃般的清光开始出现蛛网状裂痕。剧痛中他恍惚看见青铜鼎内壁的铭文脱落，那些蝌蚪状的金色文字在空中重组为一篇《太虚混沌诀》的经文。
“放肆！“林震岳一声暴喝，惊鸿剑斩出的弧光中隐约有金龙摆尾。剑锋与金符相撞的余波震碎了西墙假山，山石剥落后露出的半截石碑上，刻着的正是前朝《镇魔碑文》。
“原来如此。“玄冥子瞳孔缩成竖线，袖中噬魂蛊化作黑雾扑来，“怪不得陛下要取天灵根，将军府地下竟藏着前朝...“惊鸿剑出鞘的龙吟盖过他的话语，林震岳的剑锋斩碎金符结界时，林沉舟看见父亲玄甲缝隙渗出的黑血——那是三年前为替他逼毒，强修地阶禁术《逆脉诀》留下的暗伤。
玄冥子面色微变，袖中噬魂蛊化作黑雾涌来，每只蛊虫背甲上都烙印着皇室秘纹。就在此时，青铜药鼎突然发出震天巨响，鼎身炸裂的碎片中，一道金光首冲云霄。林沉舟跌入鼎底显露的暗道前，最后看见的是自己喷出的鲜血在雨中凝成“姬“字古篆——这是三百年前覆灭的大周皇族姓氏。
黑暗吞没意识前，他听见识海深处响起钟鸣，那是供奉在祖祠深处的混沌钟在无人敲击时自鸣。恍惚间似有苍老声音在耳边低语：“三百年了，姬氏血脉终于等到破军星现......“
甬道石壁上突现星图，林沉舟的血珠沿着奎木狼星位游走，激活了尘封的机关。青铜巨门轰然洞开时，二十八盏兽首铜灯次第燃起，映出满地碎甲——这些前朝玄甲卫的遗骸仍保持着结阵死守的姿态。林沉舟俯身拾起半截断戟，戟杆上“破军“二字突然泛起血光，他识海中顿时涌入万千金戈之音。
“星主既至，何不登台？“穹顶星河中传来钟鸣，九级玉阶自虚空浮现。林沉舟踏上第三阶时，怀中匕首突然化虹飞去，钉在星图中央的紫微星位。整座大殿开始旋转，西象星宿的投影在地面交织成阵，阵眼处缓缓升起鎏金沙盘，盘中仙宫崩塌的景象正与外界战局同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