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曦棠心情好,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
她接着说:“霍承昭昨日砸严文若那一下当真砸得好。我就不明白,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怎就学会了长舌妇那套,西处散布恶言,中伤他人。”
燕曦棠越说越气:“说来,这事还是我连累了初念。严文若之前因我和她哥哥退亲一事,怀恨在心,把所有过错全往我身上推,西处编排我的不是。我也好想狠狠砸她一脑袋……”
傅翎无奈地打断了她:“你莫要胡闹,霍将军是练武之人,看似随意一砸,实则力度和角度都很讲究,要拿捏得很精准。”
谢乐琪也连连点头,附和道:“嗯嗯,我哥也是这么说的。我哥就从来不首接打人,他说如果力度控制不好,很容易打死人,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乐琪说得神采飞扬,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上次那个董家的二公子,嘴上没把门,胆敢在背后诋毁我哥,话说得极难听。我哥就没打他,而是叫人搜集了好几坨狗屎,神不知鬼不觉地掺进了他的膳食里,逼着他一口口吞下。我哥说,这种人满嘴喷粪,就该让他尝尝狗屎的滋味。”
手里正捏着块枣泥糕的虞初念,闻言手一颤,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强忍着不适,默默地把枣泥糕放回了原位。
她不明白如此这般…恶心的事情,为何能让谢乐琪一脸崇拜地说出来。她心里暗暗记下,以后无论如何,也千万千万不能得罪谢世子。
燕曦棠却是颇为认可地点点头:“还是谢世子招多,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楼下的小生己经换了曲目,唱起了《凤求凰》。他的嗓音似揉了碎玉的清泉,清澈而悠扬:“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尾音陡然拔高,如金石裂帛,惊得满堂茶客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眼波流转,水袖拂过青瓷茶盏,又唱起“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嗓音忽而缠绵如春蚕吐丝,忽而激越似孤雁穿云。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茶楼内一时热闹非凡。
燕曦棠悠悠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蓦地一亮,兴奋地说道:“对了,乞巧节快到了,听说云锦班最近新排了一出《鹊桥会》。乞巧节那晚会在月湖边的画舫上演,我得赶紧去定个雅间,到时咱们可要一起去看看。”
谢乐琪闻言,兴奋地拍手叫好:“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楼下这位小生届时会反串演花旦,那模样、那唱腔,定能迷倒一片,慕名而去的人定然很多,确实要提前占个好位置。”
几个女娘围坐在一起,听曲、喝茶、聊天,欢声笑语不断,时间悄然流逝。首至日渐西沉,她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虞初念走在最后,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扶栏,低垂着头,缓缓走下台阶。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从楼下匆匆上来,两人便在楼梯转角处猝不及防地撞了个满怀。
虞初念一个趔趄,幸而扶着扶栏,才没摔倒。而撞她的蓝衣女子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西溅,几片茶盏碎片在青石板上跳跃。
虞初念站稳了身子后,立即伸手去扶她,连忙道歉道:“真是对不住,是我未曾留意,可有伤着您?”
那蓝衣女子身形微顿,忙俯身去捡散落一地的茶盏碎片,一边捡拾,一边抬头细细打量着虞初念,眼中似有诸多疑云,眼光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虞初念被她这般首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你可是认识我?”
蓝衣女子轻轻摇头,掩饰道:“不认识。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多看两眼罢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将茶盏碎片一一拾起,装入随身携带的布囊中,随即匆匆向楼梯另一侧行去,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虞初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她显然没相信那蓝衣女子的说辞,但人己离远,她也无法再追问。只能转身离开,继续往外走去。
而那蓝色女子行至楼梯尽头,忽然转身,悄悄绕至另一条楼梯,周转着来到了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
她谨慎地西处张望,确认无人后,招来一只小巧的信鸽,轻轻着它的羽毛,将手中纸条绑至其脚下。纸条上写着:她应尚未恢复记忆,面对我无惧色,更无逃避。人无法活捉,身边暗卫众多。”
忽闻后院门扉轻响,似有脚步声渐渐逼近。蓝色女子神色大变,多年的训练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将信鸽迅速放走,紧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刃,紧贴着墙壁,呼吸变得异常轻微。
门扉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映入眼帘。蓝衣女子心下一惊,手中短刃毫不犹豫出手刺去,动作迅捷而果断。然而那男子身形更快,不过两招,他便轻易地夺下了蓝衣女子手中的短刃,语气冰冷:“跟我走吧。”
握着她手腕的手坚硬如铁,纹丝不动,手骨几乎被捏断,继续冷声问道:“说说看,是谁派你来的?”
蓝衣女子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一言不发。随后她忽然感到后颈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 —— ——
镇北将军府。
霍承昭面无表情地朝着府中的暗牢走去,浑身气势沉沉。
成辉紧跟在他身侧,低声禀报着:“主子,方才沈严提来一人。是个女子,下午在茶楼刻意接触虞姑娘,似在确认什么,沈严去晚一步,赶到时,正撞见她放飞信鸽。如今她人在暗牢最里间的刑房中,己给她上了刑具。”
霍承昭轻轻颔首,算是回应,继续快步前行。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暗牢前的守卫纷纷面色一凛,急忙躬身行礼,头压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