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来找村里人商量时，是盘算过的。
百安村虽然地处偏僻，大家日子都过得不算好，可一百块钱对大伙来说，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毕竟谁家没个在外头打工的儿女啊！
而卫生所，又是跟村里人息息相关的，造福全村人，所以这一百块的份子钱，肯定没问题。
谁料到他这一开口，一众唠嗑的老娘们却是炸开了锅。
“开啥玩笑，他开卫生所，凭啥要俺们掏钱啊？”
“就是，又不是开了之后我们看病不要钱，还想我们给钱，做啥梦呢？”
“李大成你脑子进水了吧，出去打听打听，哪个村子开卫生所要村里人帮着出钱的？”
“这卫生所国家有补贴，一个月好几千块钱呢，大伙看病还要掏钱，一个月不知道能挣多少，居然还想从我们口袋里掏钱出去，想都别想！”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把李大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大成傻眼了。
回过神来后连忙道：“你们说啥呢，国家是有补贴，那也得有人愿意来啊！”
“几年前隔壁村子开的卫生所，待了不到一年人嫌这里交通不方便，跑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咱村，你们还不乐意？”
他越说越恼火：“人张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不去那些繁华的大城市，愿意在咱这小山沟里扎根，给大伙看病，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让你们掏个一百块钱，凑钱杀头猪好好热闹热闹，这都不愿意？以后卫生所开门了，你们不去看病啊？”
一番话，说得口沫横飞。
一众妇人却是不屑一顾。
村头的赵春花冷哼道：“村长，你这话说的真是好笑哦，你也知道隔壁村子的卫生所，医生待一年就跑了啊？”
“现在咱村来了医生，还是这么年轻的，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跑？”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万一他也跑了，那咱不是白费力气吗？”
“还凑钱杀猪热闹呢，给谁热闹？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我自己都不舍得杀猪！”
“你要给他杀猪就自个儿掏钱，别来找我们。”
“我说句实在话，那张启哪来的都不知道，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算懂点医术，又能有多厉害？他敢开卫生所，我们都不一定敢去看。”
一时间，嘲讽的话不绝于耳。
李大成懵了。
他原本以为大伙会很高兴。
毕竟一开始张启户口落在村里，说懂医术要开卫生所的时候，知道这消息的人可都高兴的很。
结果现在居然是这种态度？
李大成有些恼：“张启的医术好的很，我跟我老婆子吃了他开的药方，身体都利索了不少。”
“现在他开卫生所，以后你们都有上门找他看病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抠门呢？”
一众妇人说的话更刻薄了。
总结起来就是不愿意出钱。
说到最后，甚至说等卫生所开张那天，都不会过去捧场。
李大成气了个仰倒，又不服气，索性挨家挨户问了过去。
结果问了一圈，愿意凑钱的，居然只有两户人家！
他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孙翠云听到之后，翻了个白眼：“人张启都说了，放个鞭炮就得了，你非得热闹。”
“一百块钱是不多，出去吃席随份子还要两百块起步呢，可问题是张启现在半点名气都没有，谁乐意掏这个钱？”
她一边说，一边把今天的中药倒了出来，喝了一口才感叹道：“张启这孩子，医术是真不错，他开的这个药，喝了几天感觉身上松快多了。”
“大伙不愿意掏钱，那咱掏了得了。”
孙翠云盘算道：“咱家养了两头猪，本来是想过年了卖掉，咱就两个老家伙也吃不了多少，卖了钱买个猪后腿回来就行了。”
“现在看来，那就咱家出这头猪，热闹一下呗！”
老两口虽然年纪大了，唯一的儿子又断了关系，可到底李大成是村长，有补贴，日子还是过得挺好的。
一头猪，算不得什么。
李大成犹豫了一下：“那咱杀猪给张启庆祝卫生所开张，要请村里别的人来吗？”
“请个屁！”
孙翠云没好气道：“钱不出，肉要吃是吧？不请了！”
“就叫上几个本家杀了猪，在如雁家院子里摆几桌，放个鞭炮就成了。”
卫生所选在孙如雁家，正好孙如雁家院子够大，办席面正合适。
李大成点了点头：“成，就照你说的办。”
随后又去找了张启，跟他说了一声。
张启得知村里人的态度，却也不在意，只道：“好，那叔你安排就行。”
反正他一开始也没想大办，是李大成非得办，人多人少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李大成叹了口气：“回头他们来找你看病，知道你医术好的时候，就该后悔了现在没好好对你了。”
只要是人就会生病，生了病就得找医生。
他不敢说张启医术有多厉害，可自己跟老伴喝了张启开的药方后，身体都感觉比过去强了不少，这就足够了。
就这医术，撇开大医院不谈，在百安村这小山沟里，绰绰有余。
以后啊，有的是那些人讨好张启的时候！
跟张启通过气后，李大成就安排去了。
虽然宴席的人少了，只有几户本家，可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起来。
摆桌椅买菜啥的，李大成带着几个本家叔侄，忙得热火朝天。
村里人看在眼里，不少人都在背后嘲笑。
“李大成这是做村长做上瘾了，啥事都想管。”
“让咱们凑钱不成，居然自家的猪送出来杀，那可是好几千块钱呢！”
“我打听过了，那张启压根就不是医生，卫生所能办下来，全靠孙寡妇的护士证，到时候开起来，我看他拿什么给人看病。”
“还拿什么给人看病呢，我看就不会有人去找他看病吧！”
“他要办席就让他办呗，反正都没人去，就他一家子吃席，冷冷清清，咱等着看笑话就成。”
村里议论纷纷。
张启偶尔也会出门，听在耳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李大成想要办席面也是为了给他撑场面，如今却被村里人嘲笑。
他想了想，给孙如雁打了个电话。
“如雁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