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脉新生
地火熄灭时,星瘿母树的根系己蔓延至通天河底。那些缠绕着翡翠星辉的根须间,悬浮着三百枚琥珀状晶体,每个晶体内都蜷缩着婴孩形态的玉灵。
芳草赤足踏在重生的荒原上,脚下每寸焦土都在渗出翡翠露珠。她望着远处仍在缓慢愈合的天坑,耳垂上的玉麦藤突然绽放——藤蔓尖端垂落的晶花里,映出王地布满裂痕的半玉化脸庞。
"你把自己炼成了镇脉柱?"芳草的指尖触碰到晶花表面,露水顺着纹路渗入地下。千里之外的玄武山地脉深处,被青铜锁链缠绕的王地微微抬头,饕餮纹眼中淌出混着金粉的血:"二十西玉奴的罪孽,总得有人扛。"
新生玉脉深处传来婴儿啼哭。第一枚琥珀晶体破裂时,裹着翡翠胎衣的婴孩竟生着初代洞主的重瞳。芳草慌忙割破手腕,让掺着药杵碎末的血滴入婴孩口中:"这一世,定要你们做个寻常父子..."
玄雾跪在星瘿母树断裂的枝桠前,黑袍下不断坠落玉屑。他颤抖着捧起树根处新生的并蒂莲,莲蓬里沉睡的莲子分明是石惊天与映山红的眉眼。
"原来你们早就..."他突然疯狂大笑,掌心浮现出第十世里偷偷拓印的命盘图——那些看似被他篡改的轨迹,实则是映山红将计就计埋下的玉脉节点。母树年轮在他眼前飞速旋转,最后定格在某个血色月夜:当他在石惊天酒中下蛊时,对方重瞳里闪过的分明是悲悯。
星空忽然降下翡翠色的雨。玄雾的玉质身躯在雨中溶解,他最后望见北麓荒原上拔地而起的双子玉像——那是石惊天与映山红相拥跃入火海的姿态,玉像脚下开满能窥见前世记忆的忘川晶兰。
通天河恢复流淌的第七日,渔夫在河心捞起半块青铜命盘。命盘裂缝中生长着并蒂莲的根系,每当月圆之夜,河面便会浮现出奇景:九重幻影在莲叶上轮回起舞,第十重幻影却是空白。
芳草将新酿的玉髓酒倾入河中,酒液触及命盘的刹那,河水突然倒映出初代洞主不为人知的往事——那个被青铜锁穿透颅骨的男子,当年竟是自愿吞下爱人化作的玉魄。三百道锁链锁住的不是恶魂,而是他宁愿永世承受蚀骨之痛也不肯消散的痴念。
"师父..."她突然明白药杵深处那道永不愈合的裂纹从何而来。腰间玉瓶自动飞向双子玉像,瓶中封存的初代洞主情魄化作星沙,温柔地填补着玉像心口处那道贯穿十世的伤痕。
夜晚,荒原尽头传来玉磬清音。
新生玉灵们跟着芳草走向星瘿母树,他们手腕的翡翠脉轮与树根同频闪烁。树冠最高处,两片沾着露水的莲叶正在凝结人形。
石惊天残破的铠甲碎片从地脉深处浮起,在月光下拼凑成玄武星图。映山红碎裂的药杵不知何时重现于世,只是杵身缠绕的不再是蛊毒,而是能令枯骨生花的翡翠菌丝。
当第一个玉灵学会用露水占卜时,他在涟漪中看见恐怖又美丽的未来:九百年后荒原会再度塌陷,但那时从深渊归来的将不再是净火,而是十世纠缠终于圆满的并蒂玉魄。
芳草却笑着折下一段玉麦藤插在占卜用的水碗里:"怕什么?到那时..."她望向通天河上突然出现的鸬鹚舟,舟头垂钓的老者有着王地的轮廓,"自会有新的痴情人来续写命盘。"
母树年轮深处突然传来破碎声。
最后一粒困在轮回里的玉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