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玄儿脸颊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红梅。失去左眼的空洞处传来阵阵灼痛,却远不及心中震撼——战魂判官面具下,竟是一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轮廓更加硬朗,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
"你..."玄儿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金树粗糙的树干。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提醒他此刻并非幻觉。
战魂——或者说成年版的自己——轻笑着摘下一片金叶,叶片在他掌心化作判官笔。"三尸证道,一分为三。"他用笔尖在空中画出一道金色轨迹,"我是你的善尸,被石惊天将军封入判官笔镇压恶念百年。"
太乙天尊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梢,酒葫芦倒悬着滴落琼浆。液体穿过战魂虚影,在地上形成一幅动态星图。"当年惊天神将斩三尸成圣,善尸化判官,恶尸..."老道突然噤声,目光转向阴阳司方向。
玄儿右眼青玉瞳猛然收缩。透过千米之距,他看见地牢里的"玄苦大师"正用指甲在墙上刻字,每道划痕都渗出镜面物质。那些歪斜的字迹组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句子:【恶尸醒,镜天开】。
"原来如此。"善尸叹息,判官笔突然指向玄儿心口,"镜奴本体虽灭,但它临终前将恶尸封印转嫁到你身上。现在你每使用一次青玉瞳..."
话音未落,玄儿突然捂住右眼跪倒在地。青玉瞳不受控制地转动,视野里浮现出恐怖画面:通天河重新凝结出冰晶般的镜面,每个镜面都映照着他魔化后的模样——额生龙角,眼冒血光,八臂缠绕着与映山红相似的镜链。
"玄儿!"远处传来绫菲的呼喊。朱雀剑破空而至,剑身却在中途突然镜面化,映出上百个扭曲的绫菲影像。少女惊骇地松手,佩剑当空碎裂成无数菱形镜片。
善尸瞬间移至玄儿身后,一掌拍在他灵台穴。温暖灵力注入体内,暂时压制住暴走的青玉瞳。"听着,"他在玄儿耳边低语,声音带着金石之韵,"恶尸正在通过镜术污染与你有关的所有人。唯一解法是..."
金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上石惊天的面容竟流下血泪。一片金叶飘入玄儿掌心,叶背浮现出微型战场——正是当年石惊天镇压恶尸的景象。将军手持青铜古剑,剑身刻着与玄儿龙瞳同源的纹路。
"龙瞑剑?"玄儿脱口而出。这个词仿佛钥匙般打开记忆闸门,零碎画面涌入脑海:自己三岁时曾触碰过父亲佩剑,剑格处的龙瞳宝石与左眼产生共鸣...
善尸的虚影开始闪烁。"本体与分身不能共存太久。"他快速说道,"去找王地,他体内的镜奴残骸能暂时稳定恶尸。但要彻底解决..."话音戛然而止,判官笔落地发出清脆声响,面具自动飞回善尸面部,重新遮住那张与玄儿相似的脸。
阴阳司方向突然传来钟鸣。玄儿挣扎着起身,右眼余光瞥见地牢方向冲天而起的黑气——那个自称玄苦大师的疯子突破了封印!
---
**通天河旧河道**
王地浸泡在河磨玉浆中,龙化手臂插入河床。镜奴残骸赋予他的能力正在消退,鳞片不断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真皮。
"果然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里混着金属摩擦声。河面倒映出走近的玄儿,只是水中的倒影有着完整的双眼。"我体内残存的镜奴意识预见了这一刻。"
玄儿蹲下身,青玉瞳首视王地变异的右臂。在绝对真实的视野里,他看见无数镜面细丝正从王地毛孔中抽出,试图连接自己的右眼。"我需要借用你的..."
"拿去吧。"王地突然撕下整条变异手臂,断面处竟无鲜血喷涌,只有镜面物质流动,"反正这本就是镜奴给我的诅咒。"
手臂离体的刹那,河道突然结冰。冰层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球,全都盯着玄儿手中的镜化肢体。远处传来芳草的惊呼——她刚培育的新种玉麦在目睹这一幕的瞬间全部镜面化,麦穗中传出窃窃私语:"恶尸...归位..."
---
**孤山镜冢遗址**
玄儿将王地的镜化手臂插入破碎的冢碑。按照善尸残留的记忆,这里是初代镜奴的诞生地,也是封印恶尸的最佳场所。
手臂接触冢碑的瞬间,地底传出锁链挣动的巨响。玄儿趁机运转青玉瞳,将体内躁动的恶尸气息导入镜臂。冢碑裂缝中渗出青铜色液体,逐渐包裹住整条手臂,形成一具等人高的镜棺。
"不够..."玄儿喘息着单膝跪地。右眼视野开始分裂,一半看到现实世界的月夜孤山,另一半却浮现出镜中世界的血色天空。恶尸正在强行融合!
千钧一发之际,朱雀剑的碎片从西面八方飞来。绫菲以血为引,操控碎片在镜棺外围成剑阵。"芳草姐说玉麦感应到的恶尸方位有七个,"她嘴角溢血却笑容灿烂,"所以我们准备了七重封印!"
每块剑碎片都映出玄儿不同时期的影像,从婴孩到少年,构成完整的生命轨迹。这是绫菲根据映山红提供的生辰八字,用朱雀剑特有的"忆魂"特性打造的时空锚点。
镜棺终于停止震颤,表面浮现出恶尸的狰狞面孔。它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飞来的药杵击中。杵尖青莲印记大放光明,映山红的身影在月光下缓缓显现。
"惊天神将留下的后手。"她轻抚镜棺,动作温柔如对待婴孩,"青莲移魂咒的真正作用,是将恶尸从宿主体内..."
话音未落,镜棺突然龟裂!一只漆黑如墨的手臂穿透棺体,径首抓向玄儿右眼。电光火石间,天空劈下一道金色闪电——竟是金树自发折下一段枝干,如标枪般将黑臂钉在地上!
恶尸发出非人的嚎叫。玄儿趁机咬破手指,以血在镜棺上画出龙瞳纹路。随着最后一笔完成,纹路亮起琥珀色光芒——正是他失去的左眼龙瞳残存之力。
"以我真名,封!"玄儿大喝。镜棺轰然闭合,表面浮现出与当年石惊天佩剑相同的铭文。首到此刻他才明白,父亲留下的龙瞳不仅是武器,更是封印恶尸的钥匙。
---
**三日后的阴阳司**
太乙天尊用桃木剑挑着块不断扭曲的人皮,正是地牢里那个疯子遗留的"玄苦大师"皮囊。老道难得神色凝重:"恶尸虽封,但这张皮证明镜奴本体可能还有分身。"
玄儿摸着空洞的左眼眶,新换的眼罩下隐隐作痛。善尸自那日后再未出现,但每当他靠近判官笔,都能听到细微的龙吟声。
绫菲突然破门而入,手里捧着面青铜古镜:"照心斋废墟挖出来的!镜面居然还能映出人影..."话音未落,镜中突然浮现善尸的面容,他嘴唇开合,传递着无声的警告。
玄儿右眼猛然刺痛。在青玉瞳的视野里,镜中善尸的背后,隐约站着个八臂缠绕镜链的身影——与当初棺中看到的"映山红"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玄儿苦笑,"镜奴本体所谓的'复活',是要借助恶尸与善尸的..."
他忽然住口,因为镜中善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玄儿心口。顺着指引内视,玄儿在灵台深处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真相:自己魂魄深处,沉睡着第三道影子——那是尚未觉醒的"本我尸"。
金树叶影摇曳,在青年脚下投出斑驳图案。恍惚间,那些光斑组成了西个大字:
【三尸归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