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船撞上配电室铁门的巨响，让王洪的耳膜短暂失去了功能。黑暗中只剩下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清漪锁骨处的七星红痣正在渗血，那些血珠违反重力地向上漂浮，在舱顶组成某种古老的星图。
"你听。"清漪沾血的手指在王洪掌心写道。她的指尖冰凉，划出的笔画却带着灼热感，"唢呐声停了。"
王洪这才意识到那支《幽冥引》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配电室内传来的机械运转声，节奏精确得像心跳，让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座德国造的百年座钟。右臂经络的荧光突然变得不稳定，忽明忽暗地呼应着机械声的频率。
铁门被清漪的峨眉刺撬开时，陈年的绝缘油气味扑面而来。配电室中央是台仍在运转的柴油发电机，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墙上那面贴满照片的黑板——照片全都是父母年轻时的影像，拍摄地点无一例外都在武当山紫霄宫。
"这是..."王洪的指尖颤抖着触碰其中一张。1987年的泛黄照片上，身穿道袍的母亲正在调试某种仪器，道袍袖口滑落露出的左手——无名指缺失的断面，与摆渡人如出一辙。
清漪突然按住王洪的肩膀。她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目光死死盯着照片角落：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在笔记本上记录数据，那人的面容与欧阳家主欧阳靖有八分相似，却戴着武当弟子的道冠。
"时间不对。"清漪的声音发紧，"你父母如果活到现在至少六十岁，但这照片拍摄时欧阳靖应该还没出生..."
王洪的视线下移，看到照片底部的钢印日期：1987年6月17日。这个日期在他脑中触发连锁反应——正是他前世记忆中，上官鸿提到过的"归墟计划启动日"！而照片中母亲调试的仪器，分明是方才在"津轻丸"上看到的核裂变计算装置的雏形。
配电柜突然迸出火花。王洪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骨骼、血管清晰可见，尤其是那些发光的经络，此刻如同电路板上的铜线般闪烁着蓝光。更诡异的是，当透明化的手指碰到配电柜金属外壳时，整个柜体开始以相同频率共振，螺丝钉一颗接一颗地蹦出来。
"别碰任何金属！"清漪想拉开王洪，却在接触他右臂的瞬间被弹开。她的血液从指尖伤口喷出，却在空中汽化成紫色雾霭——与王洪之前在轮船上引发的现象完全相同。
黑板背面的暗格在这时自动滑开。里面是台老式幻灯机，开关己经被王洪引发的共振激活。发黄的幻灯片投射到墙上，显示出一组令人毛骨悚然的数据：
【实验体编号：1999-WH】
【基因来源：武当紫霄宫地脉+苗疆巫血】
【觉醒进度：32%】
【备注：七星连珠日前必须回收】
王洪的胃部抽搐起来。编号中的"WH"显然是他名字缩写，而"1999"正是他的出生年份。幻灯片自动切换到下一页，是母亲穿着苗族盛装站在玄武大帝像前的照片，她手中捧着的根本不是婴儿，而是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与王洪颈侧疤痕下的钥匙材质相同。
"原来如此..."清漪突然拽开衣领。她锁骨处的七星红痣正在移动，重新排列成与王洪右臂经络完全一致的图案，"我们都是培养皿里的实验品。"
配电室的门在此时轰然倒塌。烟尘中走进来的人影让王洪血液凝固——欧阳靖穿着与照片中相同的白大褂，只是现在那衣服上沾满血迹。更骇人的是他的额头：一个清晰的弹孔贯穿前后，里面插着的正是王洪从颈侧取出的那种青铜钥匙。
"时间闭环完成了。"欧阳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他转动额头的钥匙，脑组织随之可见地蠕动，"1987年的种子，终于在2021年结出果实。"
王洪的透明右手突然恢复常态。与此同时，所有金属设备开始剧烈震动，柴油发电机的转速表指针疯狂旋转。欧阳靖大笑着举起个青铜罗盘——与轮船尸傀所用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盘面上刻着"归墟"二字。
"你母亲当年偷走的不仅是钥匙。"欧阳靖的弹孔里流出银白色液体，"还有本该属于我的巫血基因。"
清漪的峨眉刺破空飞出。就在暗器即将命中欧阳靖眼球时，整个配电室突然倾斜。王洪在摔倒的瞬间看到地板下隐藏的庞大机械结构——无数齿轮咬合运转，中心位置是个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具与他一模一样的躯体。
"欢迎来到时间的岔路口，儿子。"欧阳靖的声音突然变成父亲的口吻。他撕下脸皮，露出的却是王洪记忆中父亲临终前的面容，"归墟计划从来就不是为了打开什么...而是为了阻止《天机策》预言的——"
爆炸打断了这句话。气浪将王洪和清漪掀飞，后者撞上特斯拉线圈。高压电流穿过她身体的刹那，所有血液汽化成紫色雾霭，在空气中凝结成完整的《天机策》"炼神篇"图文。
欧阳靖——或者说伪装成欧阳靖的存在——发出非人的嚎叫。他额头的青铜钥匙自动旋转，弹孔开始愈合。王洪趁机扑向清漪，却在抓住她手腕的瞬间被卷入紫色雾霭中。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风雪般袭来：
母亲在武当山悬崖边哭泣着将青铜钥匙刺入婴儿后颈；父亲在实验室用那具与王洪相同的克隆体进行基因剪接；清漪——上百个与清漪容貌相同的少女被浸泡在峨眉山古井中的培养舱里...
紫色雾霭突然收缩。当视野重新清晰时，王洪发现自己站在武当山金顶的悬崖边，怀中清漪的身体正在变冷。她锁骨处的七星红痣全部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七个正在渗血的小孔。
"记住..."清漪用最后力气将王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们不是实验品...是复仇的..."
话音未落，她的心脏在王洪掌心下爆裂。鲜血没有落地，而是逆流飞向远处真武大帝铜像手中的宝剑。剑身吸收血液后开始发红发热，最终射出一道激光般的红光，首指东海大学校史馆方向。
王洪的颈侧疤痕突然灼痛难忍。他摸到皮肤下又出现了硬物——另一把青铜钥匙正在血肉中成形。远处传来欧阳靖的狂笑，笑声中混杂着摆渡人哼唱的民谣调子：
"七星北斗亮晶晶，娘在峨眉修铜铃..."
"铜铃响过三声响，借尸还魂续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