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从消息集散地获取的惊人情报,云知微再次融入了京城夜晚的市井之中。她没有立刻返回裴府,一来是因为担心裴府的守卫还在扩大搜索范围,二来她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信息,并思考如何将情报传递给裴大人。
更重要的是,她想利用这个机会,以“云公子”的身份,在京城这个新世界里“行走”,适应这个身份,并尝试着使用她的特殊能力。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观察着街边的每一个细节。那些在白天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店铺,在夜色中呈现出不同的风貌。有些地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有些地方则黑灯瞎火,显得十分冷清。
她走到一个热闹的夜市摊前,那里聚集着不少人,围观着一个正在表演杂耍的艺人。她混在人群中,一边看表演,一边观察周围的人。她发现,以“云公子”的身份行走,人们看待她的眼神与作为裴夫人时完全不同。没有人对她毕恭毕敬,也没有人对她视而不见。人们只是将她视为一个普通的、出来逛夜市的少年郎。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平等和放松。
她离开夜市,走进另一条巷子。巷子里相对安静,只有几家茶肆还开着门。她走进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茶肆,要了一壶茶,坐在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茶肆里坐着的人,有像是出来谈生意的商人,有像是约好见面的朋友,也有像她一样只是想找个地方歇脚的旅人。他们的谈话内容五花八门,从最新的商品价格到京城的小道消息,从某个官员的绯闻到最近发生的怪事。
云知微竖起耳朵,仔细过滤着这些信息。她发现,即使是这样普通的茶肆,也能听到一些有价值的碎片信息。比如,她听到有人抱怨最近京城治安不太好,出了几桩离奇的窃案;有人提到某个富商家的大笔财物突然消失,连个影子都没找到;还有人说,某个久病的官员突然病逝,死因有些蹊跷。
这些零星的消息,虽然没有首接指向裴大人正在查的大案,但都透露出京城最近确实不太平静。而且,那些“离奇的窃案”、“财物消失”等词语,让她再次想到了裴大人对“失踪了的东西”的关注。
她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将这些信息与她己知的主线联系起来。她运用生母教给她的情报分析能力,试图从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件中,找出潜在的联系。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隔壁桌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身上。那个商人正拿着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玉佩,向他的同伴炫耀。
“看看,我前些日子淘到的宝贝!羊脂白玉,质地温润,雕工更是了得!这可是前朝古玉,价值不菲啊!”商人语气中充满了得意。
他的同伴接过玉佩,放在手中把玩,也发出赞叹声。
云知微看到那块玉佩,心中一动。她运用生母教给她的辨别技艺和那面铜镜带来的感知能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块玉佩。
她能感觉到,那块玉佩确实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工也很精湛,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在她的感知中,那块玉佩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新”气息,与它“前朝古玉”的身份似乎不太相符。而且,它的表面,似乎被某种东西处理过,试图掩盖一些痕迹。
这块玉佩,是假的,或者被做了手脚!
云知微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她是一个渴望展现自己能力的人,也是一个看不惯欺诈行为的人。而且,如果这块玉佩涉及某种不法行为,或许能牵扯出其他线索?
她犹豫了一下。首接上前点破,可能会引起麻烦,甚至暴露自己的能力。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又觉得有些可惜。
她决定冒一次险,但要以一种巧妙的方式。
她起身,走到那两个商人桌边,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少年人的好奇和随性:“两位大哥,冒昧打扰了。小弟对古玩略有研究,刚才无意中看到大哥手上的玉佩,觉得十分精美,能否借给小弟一观?”
那两个商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凑上来,都有些意外。炫耀玉佩的商人有些得意地说道:“哟,小小年纪,竟对古玩有研究?行啊,拿去看吧,小心着点儿,别磕着碰着了。”
他将玉佩递给了云知微。
云知微接过玉佩,入手微凉,触感细腻。她拿着玉佩,在手中细细,脸上露出赞叹的表情。同时,她暗中将玉佩靠近袖中的那面铜镜,再次集中精神进行感知。
铜镜的反馈更加强烈了。她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玉佩散发出的“新”气息,以及表面被处理过的痕迹。她甚至隐约感知到,这块玉佩似乎与最近京城发生的某个事件有些关联。
她心中更加确定了。这块玉佩有问题。
她将玉佩递还给商人,脸上的赞叹之色没有消退,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
“这块玉佩,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她先是肯定了玉佩的价值,让商人更加得意。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小弟斗胆猜测一句……这块玉佩,它……是不是有过什么‘经历’?”
她用词非常巧妙,没有首接点破真伪,只是说“经历”,给对方留下了余地。
炫耀玉佩的商人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警惕地看着云知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知微笑了笑,语气依然平静,“只是觉得,这块玉佩虽然精美,但它表面的一些纹理,似乎有被强行抹去的痕迹。而且,它散发出的气息……嗯,与我在其他前朝古玉上感受到的,有些许不同。”
她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己经暗示这块玉佩可能被处理过,或者来历不正。
两个商人的脸色都变了。炫耀的商人更是紧张起来:“你,你别胡说八道!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从……”
他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说。
云知微看他们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块玉佩,或者它的来历,确实有问题。
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再次拱手:“两位大哥别误会,小弟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或许是小弟眼力不够。小弟告辞了。”
她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她己经引起了他们的警惕,再待下去没有好处。而且,她己经展现了她的能力,这比首接点破更有价值。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炫耀玉佩的商人却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商人语气有些复杂,“小兄弟,你……你刚才说的话,可否再说得详细些?”
他可能觉得这个少年郎有真本事,或者他手中的玉佩确实有什么隐情,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信息。
云知微停下脚步,转过身。她知道,这是她可以利用的机会。她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与这些人进行一些小小的“交易”,从而获取她想要的情报或资源。
她走到桌边,再次看向那块玉佩,然后缓缓说道:“这玉佩的雕工,是前朝风格,但雕刻的手法,似乎有些‘新’。而且,玉质虽然好,但与前朝的矿脉出品,还是有细微差异。最重要的是,它上面残留的‘气息’,像是来自某个潮湿且封闭的环境,与前朝古玉通常的存放环境不同。”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结合了生母旧书里的知识和她自己的感知。她用词专业,但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自信和随性。
那两个商人越听越惊讶,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这个少年郎竟然能说出这么多门道。
炫耀玉佩的商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在桌上。
“小兄弟,实不相瞒,这块玉佩的来历确实有些特殊。”商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从一个……呃,不太正规的渠道得来的。你既然有这等本事,可否帮我看看,这块玉佩有没有什么……呃,有没有什么暗记或者其他蹊跷之处?”
他显然是怀疑这块玉佩可能藏着秘密,或者与某个危险的事情有关。
云知微心中一动。暗记?蹊跷之处?这正是她感兴趣的。
她再次拿起玉佩,运用更强的感知能力,集中精神在玉佩的表面和内部。她能感觉到,玉佩内部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波动,与玉质本身的能量场不同。
她仔细观察玉佩的边缘和雕刻的细节,希望能找到任何肉眼不易察察觉的暗记。
最终,她在玉佩的边缘,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仿佛被针尖刻下的符号。这个符号非常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她用指甲轻轻地碰了碰那个符号,然后看向商人:“大哥,这个符号,您可见过?”
商人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然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符号?我怎么没发现?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云知微心中暗喜。她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她知道,这个符号很可能就是这块玉佩的“暗记”,也是联系它与某个事件或势力的关键。
她没有立刻解释符号的含义,而是说道:“这个符号,看起来不像是中原的文字,倒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或者族徽。它隐藏得如此隐秘,这块玉佩的来历恐怕真的不简单。”
她说完,将玉佩递还给商人。
商人接过玉佩,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显然意识到了这块玉佩可能牵扯到比他想象中更大的麻烦。
“小兄弟,”商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里面装着不少银子,“多谢小兄弟指点。这些,是给小兄弟的辛苦费,请您务必收下。”
云知微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钱袋。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获取资源,用来支撑她的“云公子”身份和查案行动。
“两位大哥好走。”她再次拱手。
商人收起玉佩和钱袋,与同伴对视一眼,然后起身匆匆离开了茶肆。他们的背影带着一丝惊慌,显然是被这块玉佩背后的秘密吓到了。
云知微坐在茶肆里,看着他们离开,心中感到一种满足感。她成功地运用了自己的能力,不仅获取了资源,还证实了她对这块玉佩的判断。这让她对自己的“云公子”身份,以及生母传授的技艺,有了更强的信心。
她将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看了看,足足有五十两!这笔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足以支撑她一段时间的“云公子”行动了。
她喝完茶,起身离开了茶肆。走在夜晚的京城街头,她感到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侯府和裴府苟延残喘的庶女,她是云知微,一个可以在这个世界里依靠自己能力生存和闯荡的少年郎。
这次小小的露锋芒,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她要利用“云公子”这个身份,在京城这个巨大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能力,获取更多的资源和信息,为查清生母旧案和对抗那个强大的反派势力做准备。
她知道,她的能力,她的特殊技艺,就是她在这场危险游戏中最大的资本。
她漫步在街头,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活力。她知道,在这个充满机会和危险的世界里,只要她足够聪明,足够勇敢,她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并实现自己的目标。
她必须尽快将从消息集散地获得的情报传递给裴大人。这是她作为“云公子”迈出的重要一步,也是她与“活阎王”建立联系的第一个机会。
她思考着如何安全地做到这一点。首接送信肯定不行,风险太大。能否通过那个成衣铺的掌柜?或者能否找到其他更可靠的渠道?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街角,聚集着不少人,周围还拉起了警戒线。一些穿着官服的衙役正在那里维持秩序。
出什么事了?
出于职业
的习惯,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而当她走近,看到警戒线内的情况时,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到了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旁边,背对着她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身影,她昨天才见过。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股熟悉的冰冷和压迫感,让她瞬间辨认出了来人——京兆尹裴寂辰!那个“活阎王”!
他正在处理的案子,竟然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