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再次以“云知微”的身份出府后,云皎月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筹备工作中。这是一个漫长而需要极度小心的过程,她必须像一个最隐秘的刺客一样,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收集所需的一切。
她首先需要一套新的男装。她在侯府时藏在地窖里的那套,无论是样式还是尺寸,都不再适合她现在在裴府外的行动。而且,她需要一套更符合她“云公子”形象的服饰——既要显得不那么打眼,又不能过于寒酸,最好能带上一些少年公子的气质。
首接去外面买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在府内寻找合适的替代品,或者通过其他方式获取。她将目光投向了裴府的库房。作为裴夫人,她虽然没有首接管理库房的权力,但可以借着清点自己的嫁妆,或者以添置物品的名义,有限地接触库房。
她向吴嬷嬷提出,想清点一下自己的嫁妆,并且想为书房添置一些笔墨纸砚。吴嬷嬷没有多想,便应允了。
在清点嫁妆时,云皎月表面上是在查看自己的东西,暗中却观察着库房的布局和存放的物品。裴府的库房非常大,物品种类繁多,管理也十分严格。她没有看到任何可以首接拿来当男装的衣物。
但在添置笔墨纸砚时,她注意到库房里存放着一些未被使用的、用于制作衣服的料子,以及一些各色的染料。这些料子质地不错,颜色也多。她心中一动,或许她可以自己动手,或者请人帮忙制作一套男装?
自己动手?在裴府深宅大院里,她根本没有可以秘密制作衣服的空间和时间。请人帮忙?这更不可能,任何一个知情的下人,都可能成为她的致命威胁。
这个方法行不通。她需要另辟蹊径。
她将目光投向了裴府的下人。裴府的下人虽然规矩严谨,但他们也是人,也有亲戚朋友在外面。能否通过他们,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将一些东西带进来,或者带出去?
她开始留意府里负责采买的下人。特别是那个上次帮过她的刘婶子。她注意到刘婶子虽然老实,但似乎与府外的一些杂货铺、成衣铺的伙计有些交情。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可以写一封信,描述她想要的男装的样式和尺寸,然后附上足够的银钱,通过刘婶子转交给某个可靠的铺子,请他们制作好后,再通过刘婶子带回府里。
但这依然有风险。刘婶子可能会好奇信里的内容,或者铺子里的人会生疑。
她需要让这个过程看起来合理,并且有足够的“掩护”。
她决定利用她作为裴夫人的身份,去“关心”裴府的下人。她向吴嬷嬷提出,想为府里一些辛苦的下人添置一些衣物,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小厮,他们平日里需要出门采买,穿得体面一些也好。
吴嬷嬷觉得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而且显得夫人宅心仁厚,便同意了。
云皎月便借着这个机会,让吴嬷嬷找来几个年轻小厮的尺寸,然后写了清单,让刘婶子去外面成衣铺采买。在写清单时,她故意写上了一些不同款式和颜色的男装,并在其中夹杂了一套样式和尺寸都符合她需求的。同时,她也在清单里夹了一封写着暗语的信,以及一些额外的银钱,注明是给铺子老板的“辛苦费”。
信是写给那个她在消息集散地打听消息时,偶然听到的、据说与“云公子”有些渊源的一个成衣铺老板。她并不知道这个老板是否真的可靠,但这己经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有希望通过府外渠道获取男装的方法了。
这个过程充满了忐忑。她不知道刘婶子是否会看到信里的暗语,也不知道那个成衣铺老板是否会理解她的意思,更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遵守承诺,或者首接将事情捅到裴府。
她只能等待。等待是一种煎熬。
除了男装,她还需要一套新的易容工具。她在地窖里找到的那些,虽然是生母留下的,但有些材料可能己经过期,而且种类不够齐全。她需要更高质量的易容膏、假发、甚至是一些用来改变面部轮廓的特殊材料。
这些东西在普通药铺或杂货铺是买不到的,可能需要去一些特殊的医馆或者……消息集散地那样的隐秘场所。
再次通过府内下人去外面采买这些东西,风险太大。她需要找到其他方法。
她将目光投向了裴府的医馆。裴府有自己的医馆和常驻郎中,负责府内人员的诊治。医馆里存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和药材,其中一些或许可以用来制作易容材料。
她开始以身体不适为由,频繁地去医馆看病。她并没有真正的病,只是装出一些轻微的症状,比如失眠、食欲不振等。在看病时,她会向郎中询问一些关于草药药性的问题,特别是那些有改变肤色、软化骨骼、刺激毛发生长等功效的药材。
郎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毕竟是夫人的要求,他还是会认真回答。云皎月便趁机记下那些药材的名字和特性。
她还会借着拿药的机会,在药房里“不小心”地打翻一些药材,然后帮忙整理,趁机快速地观察和记住一些常用药材的样子和气味。
她甚至会偷偷地从药房里拿走一些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是制作易容材料所需的草药或矿物。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技巧和胆量,她必须在郎中和药童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每一次成功得手,都让她感到一阵心跳加速的兴奋。
她也将目光投向了府内的花园。有些植物的汁液可以用来制作隐形墨水或者作为易容的辅助材料。她会在花园里“散步”时,悄悄地采摘一些特定的花草,然后带回自己的院子进行处理。
她在自己的书房里开辟了一个秘密的“实验室”。利用夜深人静的时间,她就着昏暗的烛光,对照着生母的旧书,尝试着制作易容膏、伪装粉末、甚至是一些简单的假发。
这个过程充满了失败。第一次尝试制作易容膏,结果弄得满屋子都是奇怪的味道,差点被下人发现。第一次尝试制作隐形墨水,结果墨水根本无法隐形,写出来的字清晰可见。
但她没有放弃。她反复研究旧书,调整配方,改进手法。她将失败的产物小心地处理掉,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甚至利用裴夫人这个身份,向府里的绣娘请教一些关于制作假发和缝制衣物的技巧。她会说自己想学一些女红,打发时间。绣娘们自然乐意教导,却不知道这位新夫人学这些并不是为了做女红,而是为了更好地伪装自己。
就这样,在裴府森严的规矩和无声的监视下,云皎月一点一点地筹备着她的“云公子”行头和易容工具。
她用在侯府和裴府学习到的所有知识,用生母留下的那些看似无用的技艺,用自己的耐心和毅力,将那些看似不可能获得的材料,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
她将收集到的草药进行研磨、熬煮、提炼。她将获取到的矿物进行粉碎、混合。她利用那些偷偷拿来的布料和丝线,练习制作假发和缝制内衬。
这个过程漫长而艰辛,但每当她看到手中一点点成型的易容材料,或者一点点完善的男装样式,她就感到一种巨大的满足和力量。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的庶女了。她正在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打造一个全新的身份,为自己挣脱束缚做准备。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终于等到了刘婶子采买回来。刘婶子送来了那批小厮的衣物,同时也送来了一个额外的包裹。
“五姑娘,这是成衣铺的掌柜让刘婶子给您的,说是您上次定的布料,他顺便给您做了一件,您看看合不合身。”刘婶子将包裹递给她,语气正常,眼神也没有任何异常。
云皎月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过包裹:“多谢刘婶子。”
她回到屋里,立刻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是一套她想要的男装,款式、颜色、尺寸都符合她的要求。在衣服的内衬里,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她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同样是用暗语写成的。 decipher 后,她得知,这个成衣铺的掌柜确实是生母旧识的后人,他们曾经接受过生母的恩惠,愿意为她提供帮助。他们也掌握着一些京城的消息渠道,可以为她提供情报。
云皎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竟然还有人愿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生母留下的不仅仅是技艺和旧物,还有一份隐藏的人脉。
她将纸条烧毁,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力量。有了这套男装,有了这个可靠的外部联络点,她的计划成功性大大增加。
她将新制作的易容工具和材料,以及这套男装,都小心地藏在了书房地下挖好的那个隐蔽小坑里。那里既安全,又方便她随时取用。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个合适出府的时机。
她知道,那个时机不会太远了。裴大人最近在查的案子越来越复杂,牵扯的势力越来越大。京城暗流涌动,正是她以“云公子”身份重新出现的最佳时机。
她看着藏着男装和易容工具的地面,眼神变得坚定。
“云知微”,沉寂了这么久,是时候重现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