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卿的工坊悬于峭壁,青铜风铃在雾中低吟。
齐永年的草鞋刚踏上石阶,山风突然卷起腥气。木门吱呀开启的刹那,他的阴尸线在袖中震颤——梁上垂落的青铜人俑正缓缓转头,嵌在眼窝的活人眼球渗出靛蓝黏液。
"齐家后人..."墨九卿背对炉火,手中铜勺舀起猩红浆液,"三百年了,你们还在替瓷母养尸?"
炉中烈焰忽地转青,映出墙上拓片:商代匠人将哭嚎的婴孩封入陶范,铜液浇下时,婴啼化作器魂的呜咽。哑棺童突然跪地干呕,吐出青瓷碎片,裂纹拼出"祖祠"二字。
"你的眼泪倒比活人值钱。"墨九卿揭下青铜眼罩,黑洞洞的眼眶内壁刻满咒文。齐永年的镇尸尺突然发烫,尺身浮现血色星图——正是瓷母冢方位!
汞池突然沸腾,青铜尸匣半成品伸出触须。
墨九卿的独眼在暗处泛着幽光:"镇尸尺本是一对,另一把在你家祖坟。"话音未落,哑棺童后背葬仪图暴长青光,工坊地砖裂开,露出浸泡在汞液中的三百童尸。
"这些是铸匣的活祭。"墨九卿敲击青铜眼罩,发出编钟般的哀鸣。柳七姑的青铜耳突然自燃,耳洞钻出瓷虫扑向童尸。齐永年挥动阴尸线结网,线体却被汞气腐蚀出蜂窝孔洞。
"看看真正的镇尸尺!"墨九卿掀开祭坛红绸,另一把镇尸尺竟插在初代瓷母头骨中。尺身缠绕的肠线突然暴起,将哑棺童拽向汞池!
哑棺童的青铜脊骨刺破皮肉,与汞池尸匣共鸣。
墨九卿的独眼迸出血泪:"当年齐墨阳献我墨家百口铸此邪器,今日该血债血偿!"炉中铜浆化作九头蛇,噬向齐永年心口。柳七姑突然扯下冰裂纹皮肤,露出底下跳动的瓷母心。
"住手!"她将瓷母心按入祭坛,汞池瞬间凝固。三百童尸的眼球脱落,在空中拼出商代血祭场景——墨家先祖被铁链锁在熔炉前,齐墨阳正用镇尸尺剜出其脊骨!
齐永年的胎记突然灼烧,祖传镇尸尺脱手飞出,与祭坛上的古尺合二为一。双尺相击的刹那,工坊梁柱崩塌,露出峭壁深处的青铜匠冢……
乱葬岗磷火如泪,花无影的面具泛着尸釉冷光。
她赤脚踏着白骨起舞,腰间铜铃与瓷母冢共鸣。当跳至"鬼拍手"步法时,面具突生獠牙,将路过野猫撕成碎片。齐永年握紧双尺,见那猫血落地竟凝成"亥时焚身"西字。
"戴上面具,方见真容。"花无影嗓音忽男忽女,抛来的傩面内壁生出骨刺。齐永年侧头躲过,面具擦破耳垂——血珠溅在青铜尺上,尺身浮现三百傩戏班众被活祭的场景。
哑棺童突然尖叫,后背葬仪图裂开,钻出青铜锁链缠住花无影脚踝。面具应声而碎,露出底下瓷化半边的脸——竟是柳七姑年轻时的容貌!
"师姐...别来无恙?"花无影撕开颈皮,冰裂纹如毒蛇游走。
她甩出铜铃落地生根,顷刻长成白骨槐树。树梢人面铃无风自动,每响一声就有村民七窍钻出瓷虫。柳七姑的青铜耳突然炸裂,耳洞爬出青蚨虫群,与瓷虫在空中厮杀。
齐永年双尺交叉划破掌心,血引阴尸线结成天罗地网。花无影在网中狂笑,蜕下第一层人皮——皮上绘着《烧瓷禁绝令》残篇。哑棺童的泪水凝成冰锥,刺穿人皮钉在槐树干上。
"九蜕方能成瓷..."花无影的骨架咯咯作响,"这才第一蜕!"
月移中天,花无影己蜕至第七层人皮。
每片人皮飘在空中,拼出禁令全文。齐永年被傩面残片附体,阴尸线自主缝补蜕皮。柳七姑突然夺过青铜尺刺入心口,冰裂纹中涌出黑血,在槐树根写下血咒。
"以器魂祭器主!"她将瓷母心塞入树洞。槐树轰然炸裂,三百青铜人俑破土而出,眼窝喷射尸火。花无影的第八层人皮正在燃烧,哑棺童趁机跃起,青铜脊骨刺穿其瓷化心脏。
最后一层人皮飘落时,瓷母冢方向升起青光柱。柱中浮现商代祭坛,坛上铁链捆着具无皮女尸——正是初代瓷母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