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被祖宅屋檐的嘲风兽咬碎,斑驳的影子落在地面,像一张张裂开的瓷片。晴晴赤脚踩过庭院,青莲盏中的釉泪突然沸腾,映出地砖下的骇人光景——
无数瓷化人体正用牙齿啃噬地基,它们的关节反向扭曲,指甲在砖石上刮出尖锐的啸叫。最前排的躯体半身瓷化,左胸腔的瓷心泵出青蓝色浆液,正是失踪数月的齐永年。
"铛——"
铜锣声刺穿死寂。独臂男人从槐树阴影中走出,蓑衣下露出铁钩右手,钩尖挂着盏白骨灯笼。灯笼幽光扫过地砖,砖缝间渗出婴儿啼哭般的釉泪。
"钟离叔..."晴晴指尖触到灯笼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倒灌:二十年前暴雨夜,这男人剜出右眼按入门匾,鲜血在"齐府"二字上凝成镇煞咒文。门匾下的瓷母浮雕发出惨叫,一只瓷手破匾而出,将他的右臂齐根扯断。
钟离掀开祠堂供桌,露出深不见底的窑井。井壁上密布人形凹痕,每处凹陷都嵌着片带血的指甲。
"嘉靖三十八年七月初七,齐泗水饲活人三十一,始成万瓷朝宗阵。"他割开手腕,血滴入井的刹那,井底腾起青紫焰火,"你父亲每月十五以身饲窑,才压住这口活窑。"
火焰中浮现瓷母与九幽窑主交媾的春宫图,两人的躯体在窑火中熔接,青瓷阳具与绞胎子宫碰撞出星火。晴晴突然呕吐,瓷片混着血块砸在地上,拼出段密文:"杀钟离,活窑熄。"
地砖轰然塌陷,半瓷化的齐永年破土而出。他的脊椎己变成龙窑烟囱,七节椎骨喷涌着青烟:"晴晴...快毁掉青莲盏..."话音未落,瓷母的利爪自他口腔探出,将喉骨捏成霁蓝釉碎片。
钟离的白骨灯笼炸裂,三百只血眼蝙蝠倾巢而出。蝙蝠群扑向晴晴,却在触及青莲盏时化作釉彩融入盏身。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活窑芯!"钟离的铁钩刺入左眼,剜出的眼球在空中爆成血雾,"刘基第十七代守夜人,以目献祭!"
血色结界笼罩祖宅的瞬间,九幽窑主的声音自地心传来:"徒儿,你以为换个容器就能逃脱?"瓷骨巨手破土而出,指节上嵌着《天工开物》残页。巨手攥住钟离残躯拖入深渊前,一节断指弹向晴晴,指骨内藏着半枚青玉窑印。
殡仪馆304停尸柜渗出朱砂色的釉,老张的钥匙刚触到锁孔,柜门便被猩红盖头顶开。民国新娘尸端坐柜中,嫁衣上的血瓷盘扣睁开百只复眼。
"吉时到——"尸体的脖颈扭转180度,盖头下传出瓷片摩擦的喜乐。晴晴冲入停尸间时,遍地红釉凝结成囍字,新娘尸的指甲正插入老张天灵盖,蘸着脑浆描眉。
林小婉的镇魂钉破空而至,却被嫁衣吞噬。血瓷纹路顺着钉身蔓延,瞬间将她右臂瓷化。新娘尸腹部裂开,九只瓷胎蜘蛛爬出,蛛背上刻满"齐"字生辰。
"苏晴妹妹..."盖头飘落,露出腐烂半年的面容,"当年你逃了冥婚,该还债了。"瓷蜘蛛喷出脐带般的丝线,将晴晴吊上灵堂横梁。梁上悬着三百盏人皮灯笼,映出历代齐家新娘的瓷化尸身。
殡仪馆地面塌陷,露出九幽窑全貌。主窑室的祭台上供着口绞胎瓷棺,棺盖绘着苏晴与九幽窑主的合卺图。棺椁开启的刹那,混沌青莲盏剧烈震颤,将众人卷入时空漩涡。
嘉靖年间的祭窑现场重现:少年齐泗水攥着双胞胎弟弟的脚踝,将他头朝下投入窑口。窑火吞没孩童的刹那,瓷母的呻吟自火中溢出:"好泗水...再喂我些..."
九幽窑主自火焰走出,青瓷面容与齐永年如出一辙:"乖女儿,这便是我与你娘的洞房花烛。"他的手指插入晴晴脐下三寸,扯出段沾满胎脂的脐带,"来续你娘的冥婚罢。"
钟离的残魂突然显现,铁钩斩断晴晴右手小指。断指化作青莲藕节插入窑口,嘉靖年的窑火骤然熄灭。九幽窑主的面具龟裂,露出刘伯温嫡孙刘世延的面容:"原来你早将混沌青莲..."
时空崩塌的轰鸣中,众人被甩回现世。殡仪馆己成废墟,青莲盏上多了道血纹。废墟中的骨灰盒突然炸开,苏晴的瓷化子宫滚落在地,宫壁上刻满带血的"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