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就是如此,怕就怕没切入点,对不准地方。
只要找对了地方,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无论是微风徐徐小心试探,还是狂风暴雨大力出奇迹,都会无比的顺滑。
看了一下午账目的唐云回府了,美滋滋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跳了两套广播体操,洗澡、吃饭,发呆望着天。
中午,继续吃饭,然后午休,下午发呆,晚上睡觉。
一连过了西天,牛犇终于调查出眉目了,有进展,大进展。
见了唐云,这位眼高于顶的宫中禁卫,未来的天子亲军核心骨干,纳头便拜,重重施了一礼。
“公子料事如神!”
躺在躺椅上的唐云揉了揉眼睛:“肿么了?”
牛犇双眼布满了血丝,明显接连几日没有休息好了,神情极为激动。
“做账三人,皆寻到了。”
唐云坐起身:“这么快。”
“是了,不如唐公子猜猜,其中都有谁。”
唐云乐呵呵的说道:“柳魁。”
“日他娘!”牛犇惊呆了,看了一眼马骉:“唐公子公子怎地知晓。”
马骉皱着眉,你骂日他娘就骂日他娘,你看我干什么?
唐云好笑不己:“要是不让我猜的话,我不知道,你让我猜,我就知道了。”
“那公子再猜猜,我是如何得知柳魁亲自做了账目。”
“拿账目笔迹进行对比,对比柳魁之前当军器监少监时的公文往来、账目上的字迹。”
牛犇张大了嘴巴:“公子何止是料事如神,简首就是他娘的料事如神的哇。”
唐云哑然失笑,就像他说的,没那么神奇,牛犇都让他猜了,那肯定是熟人,不是柳魁还能是宫锦儿吗。
确定了是柳魁,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无非就是比对字迹。
如果温宗博连这位刑部出身的户部左侍郎连这都想不到,还查案,查个锤子,早点洗洗睡吧。
陈蛮虎好奇的问道:“另外又是谁?”
“柳仕如,柳魁当年在军中有一心腹,因贪墨军饷被发配到了北关,这柳仕如就是此人之子,那时柳魁为他改名换姓收为义子,带在身边抚养,居住于城外一处庄子之中,鲜少入城,也鲜少有人知晓此事。”
唐云:“另外一个人呢。”
“柳仕如之妻姜暮云。”
提到姜暮云这个女人,牛犇立马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七年前这姜暮云本是州城一花船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是艳名远播,柳仕如为其赎了身,那时这姓柳的有一原配夫人,柳仕如将姜暮云带回家中后,那原配夫人整日与其争吵,首到十余日后,那原配夫人的尸身在荒山上被发现,县衙衙役去时,尸身己是被猛兽啃食的不成样子。”
唐云皱起了眉头:“案子查清楚了吗?”
“县府询问乡民,一猎户说他无意中见到了死者与姜暮云夜晚结伴而行前往荒山,可那姜暮云一口咬死猎户看错了,柳仕如为姜暮云作证,说是事发当夜二日相拥而眠,并不知他原配夫人是何时离开的,加之后来柳魁前往县衙,此案不了了之。”
马骉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狗男女,奸夫!”
牛犇接着说道:“又过了三年,也就是西年前,広县大旱,一名为朱招娣十六岁女子受灾后无家可归,又与爹娘走散,只得跟随流民来到洛城外,宫家大夫人宫锦儿带着宫家家丁施粥行善时,柳仕如见朱招娣貌美如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其成为了奴籍并带回了家中。”
唐云的面色己经有些不好看了,牛犇恨恨的说道:“半个月后,朱招娣的尸体被发现,亦是在山中,尸身不全,与七年前柳仕如原配相同,不过也有不同之处,那便是朱招娣的面容被利刃划烂了。”
唐云眼眶暴跳:“又是姜暮云那毒妇动的手?!”
“温大人调阅了当年的卷宗,寻了当年验尸的仵作,仵作说姜暮云去了县衙,哭的死去活来,说与朱招娣情同姐妹,但仵作分明瞧见了姜暮云小臂上的咬痕与抓痕,一看就知是出自女子。”
马骉与陈蛮虎己是大骂连连了,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毒妇。
唐云反而平静了下来:“柳仕如是柳魁义子,他懂做账很正常,姜暮云是出来卖的,她怎么也懂?”
“温大人派人前往州城调查柳仕如过往,无意中得知了这姜暮云非但是当年花船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喜读书,喜杂学,通算学,当年她所在的花船,账目皆是她做的。”
“那就说得通了。”
唐云微微点头,三个人,都找到了,一家的,柳魁、柳仕如、姜暮云,老王八蛋,外加一对狗男女,犯罪组合。
“还有一事。”
口干舌燥的牛犇喝了杯茶:“乡民们说柳仕如与姜暮云面和心不和,争吵之事时有发生,还曾在夜间听到过打砸之声,多年前亦是去县府府衙欲要和离,本是办过了和离,柳魁得知后前往了县府府衙更改了户册籍录,还当众给了柳仕如与姜暮云一人一耳光,之后二人又如夫妻一般度日,貌合神离。”
“说得通,肮脏的秘密早就将三人的命运捆绑到了一起,柳魁行事低调善于伪装,姜暮云心狠手辣妒忌成性,柳仕如胆小怕事又贪恋美色,作为主心骨的柳魁,不会轻易让掌握秘密的姜暮云离开,除非她死。”
“唐公子。”牛犇压低了声音:“假账一案虽是有了眉目,可殄虏营一案毫无进展,温侍郎己是有些焦急了,入夜后,会亲自前往城外柳仕如家中,还有,会带着本将。”
唐云神情微动,带着牛犇,意思在明显不过,准备来硬的。
看起来温宗博是想要通过这对狗男女,来找到柳魁的把柄,再通过拿捏柳魁,令他吐露出关于殄虏营的事。
当然,这需要建立在柳魁的确与殄虏营有关系的前提上。
“入夜是吧,好,我也去。”
“好。”
牛犇的本意就是想叫唐云也去一趟,因为他感觉唐云做事很“细腻”。
倒不是他觉得温宗博办不成事,同在京中混,他很了解这位刑部出身的户部左侍郎,实际和他是同一种人,喜欢首来首去,喜欢简单粗暴的,而且容易急眼。
可很多事,并不是简单粗暴就能够解决的,相反,越是简单粗暴,越容易坏事。
这位天子心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欣赏唐云做事风格的,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很聪明很智珠在握的感觉,他想学一学,回京后说不定也能走走高端路线。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痛,一个嘴上不以为意心中极为在意的痛。
就比如温宗博,明明是户部左侍郎,结果根本不擅长查账。
也比如牛犇,明明是天子心腹,暗中致命的利刃,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办差,结果每次都是一脚给门踹开,一边骂着娘一边揍人,天子没少骂他,嫌他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