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县警察局的走廊里。
方程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他怀里紧抱着两本案宗。
泛黄的纸页边缘己经卷曲。
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摇曳的阴影。
“咚咚咚……”
方程敲响李明山办公室的门时。
手指关节处还沾着档案室的灰尘。
门内传来低沉的应答声。
他推门而入,带起一阵微风。
吹动了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李队,您看看这个案宗!”方程的声音有些发紧。
他将那本标记着“2008-044号”的档案袋放在桌上。
档案袋表面渗出淡淡的霉味。
封口处的红色“绝密”印章己经褪色。
李明山接过案宗。
牛皮纸袋在他粗糙的掌心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翻开第一页,季盛的黑白证件照映入眼帘。
那是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阴影。
照片右下角盖着“己结案”的蓝色章印。
“这不是己经结案了吗?”
李明山皱眉,手指划过“抑郁症自杀”的结论栏。
指甲在纸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
“李队,有疑点。”
方程绕到李明山身后。
身上还带着档案室特有的陈旧气息。
他急切地翻动纸页时。
食指被锋利的纸缘割破。
血珠滴在季盛证件照边缘。
血渍竟自行晕染。
在照片空白处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模糊轮廓。
与他在档案柜深处发现的泛黄照片如出一辙。
他指向财务审计报告那一页。
指尖正好落在一行被红笔圈出的数字上。
“您看,季盛死后,证券公司的资金出入……”
办公室的老式日光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在两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您看这个流水记录……”
方程的手指划过季盛死亡当天的银行对账单。
“从凌晨4点44分开始,连续12笔444元的转出,收款方都是空白。”
李明山凑近查看。
发现每笔交易的验证码尾数都是“444”。
墨迹在纸面上微微晕开,像被某种液体浸湿过。
“这……”
李明山的声音沉了下去。
像是被案宗里泛黄的纸页吸走了温度。
“李队,季盛就是个背锅的!”
方程从内衬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照片。
指尖还沾着方才的血渍。
照片上的小女孩身影。
正与血染轮廓及季盛金表里的幻象重叠。
李明山“啪”地合上案宗,灰尘在光束中飞舞。
“那两案之间有串联点吗?”
“有!”
方程又抽出另一本标记着“2008-063”的档案袋。
翻开内页时带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失踪的女子叫亚宁,是县医院的一名护士。案发前一周,她曾多次出入季盛的证券公司……”
办公室的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十二点。
李明山盯着两张并排摆放的照片。
季盛死气沉沉的眼睛和亚宁天真无邪的笑容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那就两案合一查吧!”
李明山的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是!”
李明山放下咖啡杯的“咔”声。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脆。
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刹那。
三百公里外的K444次列车上。
魏明耳中突然炸响一模一样的“咔”声。
那声音从隧道岩壁反弹回来。
与轮轨撞击声精确重叠。
魏明猛然抬头,养魂龛的裂纹在黑暗中泛出青芒。
他分明听见……那声"咔"的余韵里。
混着档案室铁柜门合上的沉闷回响。
方才死寂的车厢重新嘈杂起来。
乘客们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却带着某种诡异的机械感。
卖零食的小推车“吱呀吱呀”地从过道经过。
车轮碾过地板的声响像是老式留声机发出的杂音。
“这列车很诡异,”魏明压低声音。
手指无意识地着怀中的养魂龛。
“我们进不了二号车厢。”
瓷瓶上的冰裂纹在灯光下泛着青灰色的暗芒。
林雪膝上的《洗冤录集》突然自动翻页。
泛黄的书页停在“冤魂借道”一章。
墨字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麦冬脚边的黑猫弓起背。
死死盯着过道上一个蹦跳的皮球。
那球每次弹起都恰好离地三尺,分毫不差。
赵舒年的蔑刀在鞘中微微震颤。
刀柄上缠绕的红绳无风自动。
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他注意到车窗外的景色开始重复。
同样的山丘、同样的电线杆,每隔五分钟就会重现一次。
前排的卢翠突然转过头来。
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小伙子们是去省城吗?”
她手中的瓜子壳落在小桌板上。
每一片都朝同一方向倾斜。
身后的农民工打出一张扑克。
纸牌上的老K画像眼睛部位突然流下两行血泪。
又瞬间恢复正常。
列车广播里响起甜美的女声:“下一站,往生站。”
声音在报完站名后突然扭曲。
变成尖锐的电子杂音。
车厢连接处的电子显示屏闪烁了一下。
从“1号车厢”变成了“往生车厢”。
卖零食的小推车再次经过。
推车的老者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魏明注意到托盘上的矿泉水瓶渗出铁锈色水渍。
在瓶身标签的“纯净水”字样上蚀出斑驳孔洞。
生产日期栏的墨迹己晕染成一片血褐。
麦冬的黑猫突然全身毛发倒竖。
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对着车厢角落发出凄厉的嘶吼。
就在这声嘶吼响起的刹那。
整节车厢骤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列车轰然驶入幽深的山洞隧道。
黑暗中,魏明听见西面八方传来细碎的声响。
指甲刮擦皮革的“吱嘎”声。
液体滴落的“嗒嗒”声。
还有若有若无的、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啜泣声。
“啊……!”
亚宁的尖叫声撕裂了黑暗。
当列车驶出山洞,忽明忽暗的灯光重新亮起时。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富商季盛的座位。
亚宁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她的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而在她面前的桌板上。
季盛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后仰着。
双眼圆睁,嘴角却挂着僵硬的微笑。
他的金表静静地躺在胸口。
表盘玻璃完全碎裂,指针逆向疯狂旋转。
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更骇人的是,季盛尸体的影子在车厢地板上扭曲蠕动。
影子突然撕裂嘴角。
裂口处爬出蛛网状的青色锈迹。
指尖按在唇上的位置,锈斑凝成“444”的凸起数字。
当灯光再次闪烁时,那影子又恢复了正常。
但季盛尸体的手指却诡异地抽搐了一下。
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子下降。
每个人的呼吸都凝成了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