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冰壁上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萧璃攥着发烫的玉玺残片，后背紧贴的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霍云娘心出的青铜齿轮仍在地窖顶部嗡嗡震颤，每转一圈，冰层下便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她低头看向掌心玉玺，那缺失的第三爪正与冰下升起的青铜鼎螭纹严丝合扣。
"萧将军！冰缝在渗黑油！"
裴仲的喊声从冰窟上方传来，这位漕运总督的绯色官袍沾满冰碴，手中水纹图卷轴正泛起诡异的蓝光。三日前他率漕军押送的二十车硝石，此刻正堆在地窖入口，与冰缝渗出的黑油仅隔三丈。
萧璃仰头望去，冰层裂缝中突然蹿起幽蓝火苗，火舌舔舐硝石袋的瞬间，她看清裴仲腰间悬挂的北漠狼头铜符——正是霍九娘临终前用血画在城墙上的图腾。
"裴大人好手段！"萧璃足尖点地跃上冰阶，玄铁刀架在裴仲颈间，"三日前你故意绕道潼关，就为等这场大火？"刀锋划过处，裴仲的假须脱落，露出下颌刺青的北漠密文。
裴仲轻笑，手中图卷突然展开："萧将军不妨看看，这漕河水纹图里绘的可是漠北冻土层走向？"羊皮图上蜿蜒的朱砂线正与冰下青铜鼎的纹路重合，"景祐帝要烧的可不止草原，他要的是整条漕河改道！"
话音未落，整座冰窟剧烈震颤。萧璃挥刀斩断裴仲手中引线时，二十车硝石己燃起冲天烈焰。黑油遇火即爆，气浪掀翻地窖顶部的青铜齿轮，螭纹凹槽中突然射出九支龙息箭，箭簇拖曳的磷火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轨迹。
"晚了......"裴仲咳着血沫大笑，"龙息箭入地三丈便会引燃永冻层的沼气，这千里草原......"他突然瞪大双眼，一柄青铜短刀自后心贯出——竟是本该葬身火海的霍云娘！
"霍家女儿可没那么容易死。"霍云娘抽出短刀，心口的青铜机枢正疯狂转动，"二十年前先帝在我心脉埋下九转锁心钉，就为今日......"她突然抓住萧璃手腕，"快走！地火要顺着漕河烧到江南了！"
三人冲出地窖时，潼关城墙己化作火海。龙息箭钻入的地缝中喷出十丈高的幽蓝火焰，火舌所过之处，连砂石都在燃烧。萧璃望见最近的牧民帐篷被气浪掀上半空，羊群在火光中化作焦炭，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灼的恶臭。
"上马！"霍云娘斩断缰绳，将萧璃推上战马，"往东南跑！那里有处冰湖......"话音未落，一支龙息箭贴着她耳际掠过，箭簇磷火瞬间点燃她的发梢。
裴仲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指在水纹图上疾书："萧将军可知，令尊当年为何要在龙息弩车上刻梅花篆？"他吐着血沫狂笑，"因为萧氏祖坟就建在永冻层上！景祐帝要烧的......咳咳......从来都是你们这些世家......"
霍云娘反手掷出短刀，刀身贯穿裴仲咽喉的瞬间，他手中的水纹图突然自燃，灰烬中竟浮现出运河暗桩的标记。萧璃瞳孔骤缩——那些标记的位置，分明与父亲临终前给她的祖坟堪舆图完全一致。
地动山摇间，千里草海己成火狱。霍云娘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青铜莲花印迸射出血色荧光："萧璃！把我扔进最大的火柱！霍家血脉能暂时封住地火......"
"不可！"萧璃攥住她手腕，"你心脉的锁心钉......"
"锁心钉里封着漠北万年玄冰！"霍云娘掰开萧璃手指，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马鞍上竟结出冰花，"二十年前钦天监在我体内种下这个，就为今日......"她突然纵身跃向火柱，"告诉九娘，阿姊食言了......"
幽蓝火柱吞没霍云娘的刹那，冲天烈焰突然凝滞。萧璃望见火中浮现的青铜齿轮群，正在霍云娘心口结成九宫八卦阵。方圆十里的火势竟以她为圆心开始冻结，燃烧的牧草覆上白霜，空气中飘起鹅毛大雪。
"快走......"火柱中传来霍云娘最后的呢喃，"运河暗桩......裴仲的图......"话音未落，冰封的火柱轰然炸裂，飞溅的玄冰碎片划破萧璃脸颊，血珠坠地时竟将焦土染成霜白。
萧璃策马狂奔，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爆响。她摸向怀中玉玺，缺失的第三爪突然发烫——那是霍云娘跃入火柱前塞给她的最后一块残片。玉玺完整的瞬间，她突然听见地底传来龙吟般的哀鸣，仿佛整片草原都在地火中痛苦翻滚。
三日后，萧璃站在漕河渡口，手中完整玉玺映出河面浮尸——皆是胸口烙着北漠狼头的漕工。她翻开裴仲的水纹图残页，浸湿的图纸上竟浮现出运河暗桩的密语。渡船靠岸时，船夫递来一支青铜箭簇，箭身刻着的梅花篆编号，与二十年前父亲账簿上的某笔军械记录完全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