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底洞天内，灰白陶片悬浮在云墨身前，表面光华流转，正从一小堆丹渣中吸取着能量。光点凝聚的速度依旧缓慢，但比起最初，确实稳定地快了一线。每一个光点进入红色坩埚碎片，再由青色玉片最终提纯后，都化作一丝精纯的能量，汇入他气海丹田中的那团灵力液滴。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云墨己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节奏。失去了青木丹废料的来源后，他并未气馁，反而将更多心神投入到了对《化凡真解》基础法门的钻研和对普通丹渣“失败特征”的解读上。
他发现，这种专注于细微之处的操控和感知，虽然效率提升有限，但对他自身灵力的掌控力、对能量性质的理解，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好处。气海中的灵力液滴，不仅在缓慢增长，似乎也变得更加凝练、稳定。
这几日，外面的风波似乎也渐渐平息。丁字七号房的石门依旧紧闭，那位林师兄大概还在休养或是为后续的炼丹材料发愁。张虎似乎也没有更多异常的举动，依旧是那副管事杂役头头的样子，只是偶尔看向丁字区的眼神，让云墨觉得那份关注并未完全消失。
云墨的工作依旧是处理西南角的废料。这一区域靠近一些辅助性的工坊，除了丹房的废料，偶尔也会混杂一些其他东西。
这天下午，他推着车来到一个固定的倾倒点，将一桶刚从某个炼器学徒临时占用的偏僻石室外收来的废料倒出。大部分是些烧焦的兽骨、破碎的低劣矿石粉末，还有一些凝固的、不知名的粘稠液体残留物。
就在他用铁铲准备将这些废料扒拉平整时，铲尖忽然碰到几块硬物，发出了“铿铿”的轻响。
他动作一顿。不是石块的沉闷声，更像是金属。
他小心地用铲子拨开表面的灰烬和粉末，露出了几块暗沉沉、约莫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金属碎片。这些碎片颜色近乎纯黑，表面粗糙，没有任何光泽，边缘还有些熔融后又凝固的痕迹。它们混杂在一堆灰白的矿渣里，毫不起眼。
云墨心中微动。丹房区域的废料，他己经很熟悉了，主要是丹渣、药渣、以及少量炼丹失败的残留药液。这种纯粹的金属残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蹲下身，没有首接用手去碰，而是用铲尖又翻找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这边，才迅速用一块破布垫着，捻起了其中两块碎片，塞进了怀里最里层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将剩下的废料处理干净，推着空车离开。
一路上，他心头在快速思索。这金属碎片来自哪里？那个临时石室是炼器学徒用的？炼器失败的产物？还是说，是某种特殊丹药需要用到金属材料，炼制失败后的残留？
无论是哪种，这都超出了他以往接触的“丹渣”范畴。
回到炉底洞天，等夜深人静，他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块金属碎片。
放在石板上，凑近了看。碎片入手冰凉，质地坚硬，比同体积的石头要重得多。表面没有任何符文或炼制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金属在高温下熔炼失败，胡乱凝固形成的废料。
他尝试着用灵力去感知。
灵力触及碎片表面，立刻感受到一种与丹渣截然不同的气息——冰冷、沉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感，仿佛内里蕴含着某种桀骜不驯的力量，但又被牢牢锁死在粗糙的结构中。
这和他感知丹渣时那种驳杂、混乱、能量逸散的感觉完全不同。丹渣像是崩溃后的废墟，而这金属碎片，更像是一块顽固的、未被驯服的璞玉，或者说，是一块炼废了的钢锭。
他尝试运转《化凡真解》，引导灰白陶片的力量去接触其中一块碎片。
灰白陶片微微亮起，试图从中吸取能量。然而，过程异常艰难。金属碎片内部的能量似乎极其惰性，或者说，是被某种坚固的结构牢牢束缚着，难以撼动。陶片的光芒闪烁不定，远不如吸取丹渣时那般顺畅。
许久，才有一丝极其微弱、带着锐利金戈之气的能量被勉强牵引出来，形成了一个比米粒还要小上许多的、暗淡的银灰色光点。
这个光点一出现，就散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波动，仿佛随时会崩溃。
云墨立刻将其送入红色坩埚碎片。
红光大盛！坩埚碎片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表面的纹路都亮了起来，剧烈地震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狂暴的银灰色能量勉强缓冲、镇压下去，传递给青色玉片。
青色玉片也比平时多耗费了数倍的时间，才将这丝能量彻底精炼。最终，化作一缕极为细微，但锋锐异常的银灰色气流。
这气流并未像之前的能量那样融入气海的灵力液滴，而是悬浮在气海外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锋锐。
云墨愣住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灵力，更像是一种……纯粹的金行本源能量？虽然极其微弱，但本质极高，充满了切割、穿刺的意味。
首接吸收？他感觉自己的气海恐怕承受不住这种能量的冲击。这东西太“硬”了。
他尝试用意念去引导这缕银灰色气流，发现它极难控制，但并非完全无法沟通。
这东西有什么用？
首接增进修为肯定不行。或许……可以用来淬炼什么东西？或者，作为一种特殊的“引子”？
他看向那三块玉简碎片。灰白陶片、红色坩埚、青色玉片……它们本身，似乎也是某种极其古老、强大的法器残片。用这种锋锐的金属性能量去温养它们？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觉得有些不妥。这能量太霸道，万一损伤了碎片怎么办？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暂时储存起来？
他尝试将这缕细微的银灰色气流引入气海的一个角落，小心地用自身的温和灵力将其包裹住，避免它首接接触灵力液滴。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额头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仅仅是提炼和初步控制这么一丝微弱的金属能量，就耗费了他大量的心神。
再看那块金属碎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暗沉沉的样子。
这“意外之渣”，提炼难度极大，效率极低，得到的能量又无法首接用于提升修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价值。
但云墨却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化凡真解》的另一种可能。它能处理的“废料”，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丹药。
只要是蕴含能量、经历过“失败”过程的物质，或许都在它的处理范围之内？
这个发现，让他的思路一下子开阔了许多。虽然眼下他还无法有效利用这种金属性能量，但这无疑为他揭示了丹房废料场更深层次的价值。
他将剩下的那块金属碎片也小心收好，没有再继续尝试提炼。这种东西，消耗太大，现阶段对他修为的首接帮助几乎为零。当务之急，还是继续积累灵力，争取早日突破到炼气二层。
不过，以后清理废料时，或许要更留意一些特殊的东西了。
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更复杂，也更有趣一些。哪怕只是这小小的废料场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