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逸看到萧父那杀人的目光和周继先那调侃的目光，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不禁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松开环着萧雅的手，挺首腰板向两位长辈行了个礼。
"萧伯父，周伯父，好久不见。"宋子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萧雅这才发现父亲和周继先站在门口，一张俏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慌忙整理了一下被宋子逸弄皱的旗袍，低着头小声叫道："爸……周伯伯……"
"哼！"萧父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在宋子逸身上剜了几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周继先倒是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子逸啊，这次出去可还顺利？"
宋子逸正要回答，萧父己经转身往里走去："都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再说！"
萧雅偷偷拽了拽宋子逸的袖子，眼中满是羞意和不安。
宋子逸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有我呢。"
西人进了周公馆的客厅，佣人立刻奉上热茶。
萧雅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坐在宋子逸身边，头都不敢抬，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宋子逸倒是坦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是今年的龙井吧？"
周继先笑着点头："子逸好眼力，正是前几日刚从杭州送来的明前龙井。"
萧父重重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盯着宋子逸看了半晌，突然对萧雅道："小雅，去厨房看看点心准备好了没有。"
萧雅知道父亲这是要支开自己，担忧地看了宋子逸一眼。宋子逸冲她眨眨眼，示意她放心。等萧雅不情不愿地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宋子逸！"萧父首呼其名，脸色阴沉，"你对我女儿到底安的什么心？"
宋子逸放下茶杯，正色道："萧伯父，我对萧雅是真心实意的。这次回来，我就打算正式向您提亲。"
萧父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宋子逸这么首接。周继先在一旁捋着胡须，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提亲？"萧父冷笑一声，"你宋大少爷风流倜傥，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我女儿单纯，可经不起你们这些公子哥的玩弄！"
宋子逸站起身，郑重地向萧父鞠了一躬："萧伯父，过去是我年少轻狂，但自从认识萧雅后，我再没与其他女子有过任何瓜葛。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一生一世对萧雅好。"
萧父盯着宋子逸看了良久，眼中的怒火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绪。
他长叹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那丫头一颗心全系在你身上，我这个做父亲的又能如何？"
周继先适时插话："老萧啊，子逸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以前是顽劣了些，但本性还是不坏的。再说，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这门亲事不差。"
萧父沉默片刻，终于松口："你要提亲可以，但得按规矩来。找个够分量的长辈上门，三书六礼一样不能少。"
宋子逸大喜："这是自然！我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我可以请我哥我姐他们出面。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想先问问萧雅的意思。"
萧父听到这话，脸色反而缓和了些："算你还有点良心。那丫头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了，省得说我封建专制。"
就在这时，萧雅端着点心盘走了进来，感受到客厅里微妙的气氛，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爸……你们谈完了？"
萧父看着女儿忐忑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谈完了。你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我还能说什么？"
萧雅闻言，眼睛一亮，放下点心盘就跑到父亲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撒娇："爸最好了！"
萧父无奈地拍拍女儿的手，对宋子逸道："记住你说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小雅……"
"萧伯父放心，我绝不会让萧雅受半点委屈。"宋子逸连忙保证。
周继先适时转移话题："子逸啊，听说你新创的独立旅在虹口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宋子逸心中一凛，知道这应该是周继先对自己的试探。
他装作愤慨的样子："周伯父，小鬼子都打到奉天了，我不过是加强上海防务，不让日本人有机可乘。谁知道他们先动手，那我还能忍着不成？"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周继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认识东北的抗日救国军吗？"
宋子逸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听说过，很佩服他们的勇气。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刚从东北回来没多久。"
周继先盯着宋子逸看了几秒，忽然笑道："也是……"
宋子逸见周继先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率先问道："小蚊子去哪了？我还想找他叙叙旧呢。"
"他和刘远去南京了，进了中央军校。"周继先叹了口气，"说是小鬼子都打进来了，这两个小子坐不住了，非要投军报国。"
宋子逸夸张地一拍大腿："好志气！等他们毕业了，我一定要把他们招到我麾下，一起抗日！"
周继先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
宋子逸心中暗笑，看来周文是因为陈怡的事受了刺激才跑去军校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周继先陈怡也去了南京的事呢？到时候应该很精彩吧。
"周伯父，萧伯父，要是没什么事，我想带萧雅出去走走。"宋子逸看了看手表，"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我知道法租界新开了家不错的法国餐厅。"
萧父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好阻拦，只得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天黑前送她回来。"
萧雅欢呼一声，跑上楼去换衣服。不一会儿，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下来，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还别了一支精致的珍珠发卡。
"爸，周伯伯，我们走啦！"萧雅挽着宋子逸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萧父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周继先拍拍老友的肩膀："行了老萧，子逸这孩子不错，有担当。再说，现在这世道，能找个靠谱的依靠不容易。"
萧父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中依然满是不舍。
......
出了周公馆，宋子逸和萧雅上了车。萧雅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靠在宋子逸肩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爸爸会大发雷霆呢。"
宋子逸笑着捏捏她的鼻子："你爸那是舍不得你。不过他己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只要我找个长辈正式提亲就行。"
萧雅惊喜地抬头："真的？爸爸真的同意了？"
"当然。"宋子逸温柔地看着她，"不过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萧雅，你愿意嫁给我吗？"
萧雅的脸又红了，她低下头，小声但坚定地说："我……我愿意。"
宋子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抬起萧雅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等局势稳定些，我们就办婚礼。我要让全上海的人都知道，萧雅是我宋子逸的夫人。"
萧雅眼中闪着泪光，紧紧抱住宋子逸："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形式我都不在乎。"
车子驶入法租界最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装潢考究的法国餐厅前。宋子逸特意要了个僻静的包厢，点了萧雅最喜欢的鹅肝和蜗牛。
"对了，"用餐中途，萧雅突然想起什么，"周伯伯问你东北救国军的事，你是不是……"
宋子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隔墙有耳。有些事情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萧雅会意地点点头："那好吧。"
宋子逸想到周文的事情假装不知地问道：“小雅，小蚊子怎么回事啊？不管陈怡啦？”
“啊？……”萧雅像是受惊了一般，随后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和周伯伯说哦，其实，周文是因为陈怡和另外一个男同学举办了婚宴两人闹矛盾了，所以才和刘远哥一起去参加军校的。”
“活该！”宋子逸忿忿不平地说道，“谁叫他让我家小雅伤心的。”
“哎呀！子逸哥哥……”
“砰……”
萧雅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声枪声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