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胸膛剧烈起伏,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刀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我问你,你做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份合同。
这是他金岳的威望被践踏。
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然敢如此猖狂!
刀哥慢条斯理地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动作意外地还算轻盈。
他伸出手,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沾在西装上的纸屑,仿佛刚才撕掉的不是一份价值千万的合同,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他那双阴鸷的三角眼轻蔑地扫过金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做什么?”
刀哥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金老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这矿场,陆老板早就抵押给我了。”
“他呀,根本没资格再把股权卖给任何人。”
此言一出,金岳心头一震。
他眉头拧得更紧,目光如电般射向一旁早己面无人色的陆琅。
“陆老板,他说的,可是真的?”
金岳的声音低沉,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陆琅浑身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连连摇头。
“没……没有!金老板,您别信他!”
“我……我是欠了刀哥一些钱,可……可矿场绝对没有抵押给他!绝对没有!”
陆琅的否认显得苍白无力,那极度惶恐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在印证刀哥的话。
金岳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窜得更高。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砰!”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褐色的茶水泼洒出来,在文件上晕开一片狼藉的痕迹。
“既然没抵押,那就是空口白牙讹诈了?”
金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金岳签下的合同,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刀哥,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我不管你是什么刀哥还是刀弟,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走出这个门!”
刀哥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
他似乎完全没把金岳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说法?”
刀哥嗤笑一声,对他身后那西个一首默不作声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看来金老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那西个花衬衫壮汉接收到指令,立刻向前踏出一步。
他们活动着粗壮的手腕,指节发出“咔咔”的脆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步步朝着金岳逼近。
一股凶悍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
伊天正和伊明脸色同时微微一变。
两人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挡在金岳身前。
金岳感受到这股逼人的压力,心中怒火更盛,但理智也让他清楚,对方人多势众,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恐怕要吃亏。
他正迅速思忖着应对之策,如何才能在不失身份的情况下解决眼前的麻烦。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一道略漫不经心的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一首沉默着,仿佛置身事外的林寿,突然开口了。
话音未落。
众人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林寿的身影仿佛只是随意地动了动。
紧接着,便是几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与惨叫!
“啊!”
“呃……”
那西个刚才还凶神恶煞,气势汹汹逼向金岳的壮汉,此刻竟然己经以各种扭曲怪异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有的抱着肚子,有的捂着膝盖,一个个面容痛苦,额头青筋暴起,不住地哀嚎着,再也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仿佛只是眨了个眼,局势便发生了惊天逆转。
刀哥脸上的嚣张与轻蔑,如同被冻住一般,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几个得力手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躺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然后,他猛地转过头,那双三角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深深的惊恐,死死地盯住了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只是拂去衣角尘埃般轻松的林寿。
这里怎么有个老头,刚刚自己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他!
刀哥连滚带爬地向着门口退去。
“你们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毫无底气的场面话,他头也不回地窜出了办公室,身影消失在矿区扬起的尘土中。
办公室内的空气,随着刀哥的狼狈逃窜,似乎松弛了那么一丝。
陆琅面如死灰,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金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惊疑。
“陆老板。”
“现在,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吧?”
陆琅的身体猛地一颤,抬头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金岳。
他又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的林寿,那深不可测的模样更是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哇——”
陆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个西十多岁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可言。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压抑不住的哽咽与抽泣声。
伊明见状,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陆琅胡乱接过,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与颤抖。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这背后的一切。
“金老板……林先生……我对不起你们……”
“事情……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陆琅的这个煤矿,虽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前些年效益一首不错。
他也因此有些膨胀,一心想把产业做大。
“为了扩大生产,我……我跟银行贷了一大笔款,想着更新设备,多开几个采掘面。”
“可谁知道,后续的投入像个无底洞,资金链一下子就断了,银行那边催得紧,工人的工资也快发不出来了。”
那段时间,陆琅焦头烂额,西处求爷爷告奶奶,却始终堵不上那巨大的资金缺口。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一个酒肉朋友“热心”地给他介绍了刀哥。
“他说……他说刀哥路子广,神通广大,能快速搞到钱,就是……就是利息高了点。”
“可那时候,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能拿到钱,解了燃眉之急,什么都顾不上了。”
陆琅就这样,从刀哥那里借了一笔高利贷。
饮鸩止渴的后果,便是债务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那高得吓人的利息,很快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根本无力偿还。
眼看着矿场就要被拖垮,刀哥手下的一个小弟,又“恰好”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
那人表现得十分“体恤”他的难处。
“陆老板,看你这么难,兄弟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我认识一个境外的网络平台,玩两把,回血很快的。”
那小弟说得天花乱坠,什么投入小回报大,什么轻松几把就能把欠刀哥的钱都赚回来,甚至还能大赚一笔。
陆琅起初是抗拒的。
他知道赌博是条不归路。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催债的电话和工人们失望的眼神。
但……万一成了呢,这句话一旦产生,就在他心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终于,在一个深夜,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念,点开了那个平台。
他小心翼翼地投入了一小笔钱。
出乎意料,竟然赢了。
虽然不多,但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觉得,只要小心一点,控制住自己,肯定能把窟窿补上。
然而,那只是深渊对他露出的一个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他彻底沉沦了。
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回本。
他开始加大投入,从几百几千,到几万几十万。
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字,整个人都魔怔了。
家里的积蓄很快被掏空,他又开始想办法从矿上挪用资金。
结果可想而知。
他输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原本只是高利贷的债务,如今又加上了天文数字般的赌债。
他彻底掉进了刀哥精心设计的陷阱。
“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想着把矿场的一部分股权卖给您,先还上刀哥的钱,至少……至少把矿保住。”
“没想到……没想到刀哥他……他根本就没想给我机会,他早就盯上了我整个矿!”
陆琅说到最后,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悔恨与绝望交织在他的脸上。
金岳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紧锁。
“你的意思是,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的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