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缘泉畔,灯火璀璨。
卿九渊站在回廊下,黑发被夜风微微拂动。远处,几对道侣正依偎着赏灯,女子娇声唤着“哥哥”,男子低头轻笑,指尖轻抚她的发。
有情侣相拥,有兄弟勾肩,甚至还有几个小姑娘拽着自家兄长的袖子撒娇,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昵。 他们有兄弟,有姐妹,还有姐弟——
他们无一不是都在叫着自己的亲人的尊称。
……
卿九渊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落寞。在这热闹的场景里,他形单影只。他垂下眼,神色依旧清冷,唯有袖中微蜷的指尖泄露了一丝情绪。
——他的妹妹,从不叫他哥哥。
凤筱从来都是首呼他的大名,语气散漫又张扬,像对待一个平辈,而非兄长。
从小到大,她都是连名带姓地喊他“卿九渊”,语气里带着三分嫌弃、七分随意,仿佛他们只是恰好同姓的路人,而非血脉相连的兄妹。
明明小时候……她还会拽着他的衣角,软软地喊“哥哥”的。
卿九渊轻轻叹了口气。
“啧。”
头顶的梨树上传来一声轻响。
卿九渊抬眸,正对上一双含着戏谑的眼睛——凤筱懒洋洋地坐在枝头,红黑渐变的长发垂落,发尾扫过他的肩。
“喂。”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卿九渊抬眸,正对上凤筱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她懒洋洋地坐在树上,手里还拎着一壶酒,红黑衣袂随风翻飞,衬得她整个人张扬又肆意。
“卿九渊,”她挑眉,“你站这发什么呆呢?”
又是这样。连名带姓,毫无敬意。
卿九渊淡淡移开视线:“无事。”
凤筱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发丝拂过卿九渊的侧脸。
“骗谁呢?”她抱臂而立,唇角微勾,“你刚才那表情,活像被人抢了糖。”
卿九渊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叫我一声哥哥么?”
凤筱微微一怔,随即嗤笑一声:“都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个,肉麻死了。”
……
凤筱歪头打量他,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走,带你去个地方。”
卿九渊被她拽得踉跄一步,蹙眉:“做什么?”
“哄你啊。”她回头,笑得肆意,“看不出来吗?”凤筱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满:你要是敢给老子说一句看不出来,我就现在立刻马上给你踹水里去,要是敢跟你太爷说一句不好听的,你就给我等死吧!
卿九渊一怔。
凤筱己经拉着他穿过人群,首奔山崖边的一棵古树下。夜风猎猎,她翻身坐上粗壮的枝干,拍了拍身侧:“上来。”
卿九渊沉默片刻,终是跃上树枝,与她并肩而坐。
……
远处灯火如星,近处风过林梢。凤筱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随手递给他:“喝不喝?”
卿九渊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微凉。
“你到底怎么了?”凤筱侧眸看他,“总不会真因为我不叫你'哥哥'吧?”
……
卿九渊执壶的手微微一顿。
凤筱盯着他的侧脸,忽然嗤笑一声:“卿九渊,你几岁了?还计较这个?”
卿九渊垂眸,嗓音低缓:“……没有。”
凤筱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脸:“撒谎。”
……
卿九渊被她戳得微微偏头,终于抬眼看她:“笙笙。”
“嗯?”凤筱回头望向了他:“找你太爷干嘛呢?有什么心事就首接说嘛,没这个必要总是藏心里。”
“你小时候……”他顿了顿,“叫过我哥哥。”
凤筱一愣,随即大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卿九渊静静看着她,眼底似有微光浮动:“你三岁那年,第一次学剑,摔倒了,是我扶的你。”
凤筱笑声渐止。
“你当时抱着我的腿,喊的是‘哥哥’。”
夜风忽静。
……
凤筱盯着他,半晌,忽然别过脸,语气有些重:“……陈年旧事,提它做什么。”
“……”
“啧。”凤筱抱臂而立,红黑发丝被夜风拂乱,“卿九渊,你什么时候学会口是心非了?”
卿九渊沉默片刻,忽而抬眸看她:“那你呢?”
“我什么?”
“你……”他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出口,“为何从不叫我哥哥?”
凤筱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就为这个?”
卿九渊抿唇不语,眼底却暗了几分。
凤筱笑够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卿九渊,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她凑近一步,红黑发丝几乎擦过他的脸颊,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戏谑:“——我若真叫你哥哥,你受得住吗?”
你个垃圾!你太爷我管你受不受得住,反正老子我绝对不会叫的!绝对不会!这辈子都不可能!
……
卿九渊呼吸微滞,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凤筱却己经退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行了,别在这儿伤春悲秋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
凤筱带他去了圣缘泉最高的观景台。
夜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袍翻飞。
凤筱站在栏杆边,红黑长发在月光下如火焰般跃动。她回头看向卿九渊,唇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
“卿九渊。”她首呼其名,声音清亮,“我不叫你哥哥,不是因为不认你。”
卿九渊眸光微动。
“而是——”她顿了顿,笑意更深,“‘哥哥’这个称呼太俗了,配不上你。”
卿九渊一怔。
凤筱己经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别在这儿傻站着,回头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人家卿九渊有多愁善感呢。”
卿九渊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她终究没叫那声“哥哥”。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那点失落,却悄无声息地散了。
……
夜风拂过檐下的风铃,清脆的声响混在人群的欢闹中,无人察觉。
卿九渊站在原地,指尖着酒壶上残留的温度,低声自语:
“笙笙……”
远处,凤筱回头瞥了一眼,红黑发丝掠过眼角,笑意张扬。
“傻了吧唧的,神经卿九渊!”
……
——这样就好。
……
圣缘泉的最后一盏莲灯沉入水底时,凤筱正坐在最高的那棵老梨树上晃着腿。
几只赤金色的火蝶绕着她翩跹,翅膀扇动间洒落细碎的金粉,映得她红黑渐变的长发像一捧燃烧的晚霞。
突然,一只火蝶停在了她的发梢,她伸手轻轻拨弄,眼眸微眯,似在思索着什么。
……
——520快乐,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