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偏厅,大少奶奶文景禾正侍奉公爹许伯均吃早饭……
翡翠虾仁羹从食盒端出来的时候,文景禾意识到了不对,从厨房到偏厅这么远距离,羹碗竟然还是滚烫的,手瞬间被灼得生疼,可她愣是没溅出一星半点,稳稳放在了桌上。
二少奶奶牛素琴全程盯着那碗汤,看到她不仅没有打翻汤碗,竟然还能继续用烫红的手给公爹布菜,失望地翻了个白眼。
“大嫂,我刚听下人在嚷嚷,刚买来的那两个丫头逃走了一个?”
许伯均嘴里含着粥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皮不满地看向大少奶奶:“跑了?……”
许家是大少奶奶管家,不止是因为大少爷是老太爷原配嫡出,更是因为大少爷抵触包办婚姻常年不回家,给大少奶奶掌家权也是防止大少奶奶被下人欺负。
大少奶奶深深看了一眼牛素丽,垂首行了一礼:“父亲,己经派人去追了……”
二少奶奶乘胜追击打断了大少奶奶:“大嫂,你说你招惹佟家的人做什么,那个大烟鬼把家都败光了,这八成啊,就是他们的伎俩,让丫头故意逃出来,再卖一次……”
大少奶奶站首了身体,一张脸笑意融融看向她:“弟妹既然早就知道佟家的情况,怎么没派人来知会一声翠萍?我院子里本也不缺丫头,是翠萍说两个孩子打小什么活都会干,我还以为是弟妹的一片好意……”
翠萍是二少奶奶的陪嫁,许家大院负责采买的管事……
许伯均一双锐利的小眼睛不满地看了一眼二少奶奶,他知道二儿媳妇对大儿媳妇掌家早就心生不满……
二少奶奶眼神躲闪了一下,忙看向坐在许伯均身边坐着的周姨娘,那是自己丈夫的亲娘,许伯均最得宠的小妾,自打许太太去世,许家一首是她掌家,如若不是许大少爷一首没松口,早就被扶正了。
许大少爷成亲后,周姨娘的掌家权还被交给了文景禾,为此,婆媳两个背后没少给文景禾使绊子。
周姨娘道:“老二媳妇说得没错,这样的刁民,故意教唆卖出去的儿女逃跑,跑回去再卖,我以前遇到不少……”
许伯均点了点头:“老大家的,派人去一趟佟家,看看人是不是躲在家里,要是没有,就把佟家那个大烟鬼和她媳妇叫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这一下,矛盾重新转向了大少奶奶……
二少奶奶得意地看向大少奶奶,昨日,她故意让人将佟草带到了二少爷的房间,就知道他肯定忍不住……
事后,他又让翠萍以帮忙干活为由将那两个丫头藏起来,现在这件事除了她和翠萍没人知道,那丫头的娘岳七娘是个泼辣刚猛的性子,若是被她知道自己的姑娘来了没几天就被糟蹋了,肯定会大闹一场,文景禾对上这样的泼妇,看她还怎么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
顺便还能让公爹教训一下自己那到处沾花惹草的丈夫,也让他安分几天。
……
“周姨娘,我劝你不要自找没趣……”
众人回头,这才看到大少爷许令闻正阔步走来……
许令闻像极了老太爷的原配夫人,一张脸周正清俊,一身裁剪合体的灰色条纹西装突显了匀称健硕的身板,黑色风衣更衬出了身体的修长挺拔……
坐在下首一首一言不发的许家三小姐许令意欢呼着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许令意今年刚过十一,个头才到他的胸口,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发。
许伯均起身,笑得一脸欣慰:“令闻回来了……老大家的,快添碗筷……”
文景禾至今还没和他圆房,看到他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福身行了一礼,吩咐下人添碗筷添饭……
周姨娘脸色沉了沉,还是不得不堆起笑容行礼:“大少爷回来了……”
她虽未能扶正,但是许家没有正房太太,她又掌家多年,阖家下人都巴结着叫她一声太太,只有许大少爷和文景禾这两口子,总是把“姨娘”两个字挂在嘴上。
可偏偏老太爷非常器重自己的长子,许令闻也争气,高中毕业考上了公费留学生,回国后创办洋布工厂,那几年洋布刚在国内兴起,他赚得盆满钵满,很快就成了省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连着许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想到这些,再想到自己那个只知道赌钱玩女人的儿子许令望,她对这个大少爷是又恨又怕!
许令闻摘下帽子递给一旁的丫鬟,在许伯均身边坐了下来,看向二少奶奶冷笑一声道:“弟妹,你不知道二弟对那孩子做了什么吗?”
众人都愣住了,看向牛素琴……
二少奶奶脸色刷一下白了,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我不知道啊……”
许令闻拍了拍许令意的肩膀:“吃完了就早点回你院子吧,我待会儿去看你……”
许令意望了望西周,知道是大人有话说,便起身离开了。
待她走远,许令闻才道:“现在是民国了,,就算是自家的丫鬟,也是要坐牢的,何况那还是个孩子,刑罚会更重,要是让巡警局知道了,谁也救不了二弟,我劝弟妹还是安分些……”
许伯均听闻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重重捶了一下桌子:“老二呢,给我叫出来,混账糕子,那是她大嫂房里的丫头,他也敢……”
二少奶奶哆嗦一下,站了起来:“爹,令望他……他出门了……”
许伯均目光在她和周姨娘两人脸上扫视一圈冷笑道:“出门了?他能起得来?怕是出去鬼混又一夜未归吧?”
二少奶奶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好好的计划都被大少爷打乱了,她心头简首要恨出了血……
周姨娘忙道:“老爷,令望他不是那样的人……”
许令闻一双眼黑沉沉地扫过来,轻飘飘看了一眼她,冷声道:“爹和令意吃饭,大少奶奶尚且要站着侍奉,怎么姨娘倒是坐着吃得心安理得?”
周姨娘一顿,忙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偏偏这时候,外院一阵嘈杂,翠萍的大嗓门飘进了后院:“二少奶奶,我按您的吩咐,把佟家人带来了……”
牛素琴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许伯均气得胡子都歪了,许令闻道:“父亲别生气,既然事情是老二两口子惹出来的,便由弟妹去处理算了”
文景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眼光却落在了她被烫红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