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人群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的震撼与荒谬感却久久不散。
雷鸣宗的人灰溜溜地走了，带着一个几乎是被拖走的、颜面尽失的少主。
青云宗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离去，脸上还残留着呆滞和难以置信，嘴里低声议论着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唯有寥寥几人，还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原地。
张浩便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演武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头到尾，一眨不眨地目睹了林凡与雷傲的整场“战斗”。
雷傲那声势浩大的雷法，他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惊叹其威力。
林凡那鬼魅般的身法，他也看在眼里，暗自评估若是自己遇上，恐怕也难以应对。
然而，最后那一幕，却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他的心神之上！
一个哈欠。
一个普普通通，甚至带着点慵懒意味的哈欠。
然后，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雷鸣宗少主，就那么首挺挺地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毫无征兆，毫无道理。
张浩的脑子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首撞。
他看着林凡打完哈欠揉眼睛，一脸“我什么都没做”的无辜表情，又看着雷傲被人扶起时那又羞又怒、几欲喷火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一个荒诞至极，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疯狂地滋生出来！
“原来……是这样！”
张浩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双目圆睁，瞳孔深处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之前的种种疑惑，林凡那不合常理的修为增长，那匪夷所思的好运气，那看似懒散却总能化险为夷的表现……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睡觉！之前的模仿都错了！睡觉只是表象！是筑基！是基础！”
“真正的精髓，是这个哈欠！”
张浩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
他回想起林凡打哈欠时的神态——那种极致的放松，那种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毫不在意的随意，那种困倦中流露出的、难以言喻的“韵味”！
“那不是普通的哈欠！那里面蕴含着大道至理！是精神攻击？还是某种言出法随的法则之力？”
“看似随意，实则惊天！”
“这才是林凡师兄真正的‘摸鱼大道’！于无声处听惊雷，于平凡中见真章！”
张浩只觉得醍醐灌顶，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认知的大道！
林凡师兄，果然是天纵奇才！
他之前的模仿，太肤浅了！只学其形，未得其神！
睡觉只是养精蓄锐，是为了打出那惊天动地一哈欠积蓄力量！
这才是核心！这才是关键！
张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不再理会周围残余的弟子怪异的目光，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洞府走去。
他要立刻开始参悟这“哈欠”中蕴含的无上奥秘！
他要走上真正的“摸鱼大道”！
回到自己简陋的洞府，张浩立刻摒弃了之前所有关于“睡觉”的感悟。
那些都只是皮毛，不值一提！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努力回想林凡打哈欠时的每一个细节。
林凡抬手的角度，掩嘴的姿势，哈欠时的口型，甚至那一声轻微的“啊~~~”的尾音。
“不对，不是声音，是那种意境！”
张浩皱紧眉头。
“那种……好像真的困了，但又好像不是真的困了的感觉……”
“那种……对敌人极度藐视，仿佛对方的攻击只是给自己挠痒痒的从容……”
“那种……天地万物皆入我梦，一哈欠可定乾坤的气魄！”
他越想越觉得玄妙，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
“一定是某种高深的精神秘法，或者沟通了某种沉睡法则！”
张浩开始尝试。
他调整呼吸，放松身体，努力酝酿睡意。
然后，模仿着林凡的样子，抬起手，捂住嘴。
“啊~~~”
他努力张大嘴巴，试图打出一个完美的哈欠。
然而，他并不困。
这哈欠打得极其生硬，只发出了一声干巴巴的声响，别说精神攻击了，连一点风都没带起来。
“不对，感觉不对！”
张浩摇摇头。
“林凡师兄打哈欠时，是非常自然的，仿佛是生理本能。”
“难道……要先让自己真的困？”
他开始尝试在修炼时打哈欠。
运转着功法，灵力在经脉中流淌，他强行命令自己打哈欠。
“噗……”
灵力差点岔了气，他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来。
“修炼时不行，会走火入魔……”
他又尝试走路时打哈欠。
在洞府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模仿林凡那种懒洋洋的步伐。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酝酿情绪，打出一个哈欠。
“啊~~~”
这次似乎自然了一点，但依旧没有任何特殊效果。
旁边路过的一个外门弟子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绕着道走了。
“吃饭时也要打！”
张浩想起了林凡似乎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没睡醒”的状态。
他拿起一个冷馒头，一边啃，一边尝试打哈欠。
“咳咳……啊~~~”
差点被馒头噎住，眼泪都呛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浩彻底魔怔了。
无论是在洞府打坐，还是在宗门小径行走，甚至是在执事堂领取月例，他都在见缝插针地练习打哈欠。
他试图找到林凡那种“感觉”，那种“看似随意，实则惊天”的意境。
结果，意境没找到，“感觉”倒是找到了——眼泪首流的感觉，精神涣散的感觉，头昏脑胀的感觉。
哈欠打得太多，他的眼睛总是水汪汪的，眼角分泌物增多。
睡眠质量急剧下降，因为他总是在睡前强迫自己打几十个“意境深远”的哈欠。
精神力非但没有凝聚，反而因为频繁打哈欠导致大脑缺氧，变得更加涣散。
连带着，他正常的修炼进度也受到了严重影响，灵力运转都有些滞涩了。
几天下来，张浩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最显眼的，是他眼眶下那两坨浓重的、如同被人揍了两拳的黑眼圈。
配上他时不时就控制不住打出来的、带着生理性泪水的大哈欠。
这副尊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很快，张浩的“异常”就在内门弟子中传开了。
“喂，你们看张师兄，他这是怎么了？几天没睡觉了？”
“啧啧，这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吧？”
“听说啊，他是在修炼一种‘神功’！”一个消息灵通的弟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神功？什么神功搞成这样？”
“哈欠神功！”那弟子憋着笑，“他在学林凡师兄打哈欠呢！”
“噗——！学林凡打哈欠？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好几个人看到他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突然打哈欠，还念念有词，说什么‘意境’、‘神髓’之类的！”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不会真以为林凡是靠打哈欠打败雷傲的吧？”
“我看八成是！这脑子……真是被林凡刺激得不轻啊！”
“以前模仿睡觉，现在模仿打哈欠，下次是不是要模仿林凡走路的姿势了？”
“说不定人家真能悟出什么‘走路神功’呢！哈哈！”
嘲笑声此起彼伏。
张浩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样子，迅速成为了内门最新的笑料。
他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古怪目光和压抑的窃笑声。
起初，张浩还试图用“尔等凡夫俗子，岂知我大道玄妙”的眼神回应。
但渐渐地，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为什么林凡师兄打哈欠就能败敌，自己打哈欠却只剩下眼泪和黑眼圈？
难道……真的是意境还不够？还是方法不对？
他陷入了更深的困惑和自我怀疑。
而那些嘲笑张浩的弟子们，笑声中也并非全是幸灾乐祸。
他们嘲笑张浩的愚蠢和走火入魔，但内心深处，那股对林凡的酸意却愈发浓烈。
凭什么？
凭什么林凡随便打个哈欠，都能被传成神乎其技的手段？
凭什么他懒懒散散，就能轻松获得别人梦寐以求的胜利和关注？
而模仿他的人，哪怕是像张浩这样曾经的“卷王”，付出努力（虽然方向错了），最终却只落得个笑柄的下场？
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天才做什么都是对的，连打哈欠都是蕴含深意的。
而凡人，连模仿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滑稽。
张浩的“哈欠神功”修炼记，非但没有让他接近林凡的“大道”，反而以一种极其尴尬和反讽的方式，再次证明了林凡的独特性和不可复制性。
这让那些本就嫉妒林凡的人，更加无奈，更加酸楚。
他们看着张浩那副可笑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自己努力挣扎却始终无法企及林凡项背的影子。
空气中，那酸涩的味道，似乎比演武场那天还要浓郁几分。
而此刻的张浩，正顶着一对熊猫眼，躲在洞府里，对着一面水镜，第无数次地尝试打出一个“蕴含道韵”的哈欠。
“啊~~~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了出来，震得水镜都晃了晃。
张浩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不是哈欠？是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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