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胖子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团老陈醋，又酸又涩。
他死死盯着林凡那张懒洋洋，甚至带着点无辜的脸。
“偶然……所得？”他艰难地重复，声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这西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口上。
他想起自己为了贡献点，砍黑木砍到手掌流血，清理兽栏闻到吐，灵田除草累到首不起腰。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换来的灵草还没林凡这株品相好！
林凡这家伙呢？
躲在屋里睡了三天大觉！
然后就“偶然所得”了？
凭什么！
这天理何在啊！
张胖子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小屋里回荡。
他想质问，想咆哮，想揪住林凡的领子问个明白。
可话到嘴边，却又化作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问什么呢？
人家运气好，你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抢不成？
“你……你好自为之！”张胖子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铁青，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那背影，充满了悲愤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动摇。
林凡看着张胖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挠了挠头。
“至于吗？”他小声嘀咕，“不就是一株清灵草……”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轻描淡写的“偶然所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外门弟子中掀起了怎样的涟漪。
……
第二天，青云宗外门区域，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起初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林凡师兄，就是上次公开课上语出惊人的那位，他……”
“他怎么了？快说快说！”
“他昨天，弄到了一株极品清灵草！”
“什么？！清灵草？还是极品？他哪来的贡献点？”
“不是贡献点换的！”说话的弟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据张胖子说，是林师兄自己……偶然所得！”
“偶然所得？！”
这个词迅速在外门弟子间传播开来，如同插上了翅膀。
结合之前林凡在公开课上的“顿悟”表现，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偶然所得？我看没那么简单！你们忘了他在传功堂的表现了？”
“对啊！王长老都说他悟性高！我看，他肯定是得了什么上古传承！”
“放屁！什么上古传承？我听杂役房扫地的刘大爷说，他小时候被雷劈过，屁事没有，说不定是天生雷灵根，觉醒了宿慧！”
“得了吧，我看他就是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
“狗屎运能连续走？公开课顿悟是运气？轻易得到清灵草也是运气？我不信！”
“那你说是什么？难道真是天生道体？不可能吧，宗门入门检测时怎么没发现？”
“说不定是隐藏体质！需要特殊机缘才能激发！”
流言越传越玄乎，版本多得能出本故事会。
有人说林凡夜观星象，领悟了无上功法。
有人说他梦中得仙人指点，传授了寻宝秘术。
更离谱的，说他其实是某位隐世大能的私生子，来宗门体验生活的。
一时间，林凡这个名字，成了外门弟子中讨论度最高的词汇。
他那间破旧的弟子居所，也成了不少人暗中观察的目标，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林凡对此一无所知。
他依旧过着日上三竿起，吃了睡、睡了吃的规律生活。
系统没发布新任务，他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摸鱼。
修为？
那玩意儿不是躺着就能自己涨吗？
急什么。
然而，他想清静，却有人不让他清静。
这天下午，林凡正躺在床上，研究房梁上那只蜘蛛结网的精妙构造，试图从中“悟”出点什么摸鱼哲学。
外面修炼场上传来的动静，让他有些好奇。
青云宗外门修炼场，平日里都是一片喊打喊杀、灵气呼啸的热闹景象。
弟子们或盘膝打坐，或演练法诀，或捉对切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我要变强”、“卷死你们”的奋斗精神。
可今天，画风有点不对劲。
修炼场边缘地带，稀稀拉拉地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身影。
有几个弟子，不像往常那样盘膝而坐，而是学着林凡在公开课上的样子，歪歪扭扭地靠着树干，眼神放空，似乎在“感悟”着什么。
还有更离谱的。
一个瘦高个弟子，干脆找了块平坦的草地，西仰八叉地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嘴里还叼了根草茎，眼睛望着天空，一副“哥在顿悟，莫挨老子”的架势。
旁边立刻有人小声议论。
“喂，你看王二麻子，他这是干嘛呢？”
“还能干嘛？学林凡师兄呗！”
“学林凡师兄？躺着就能修炼？”
“你懂什么！这叫‘无为而治’，叫‘道法自然’！林凡师兄上次在公开课上不就这么‘悟’了吗？听说他那株清灵草，也是这么‘悟’来的！”
“真的假的？躺着就能得灵草？”
“不然呢？人家林师兄天赋异禀，说不定这种修炼方式才适合我们这种……资质平平的？”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
是啊，辛辛苦苦打坐有什么用？灵气吸纳慢得像蜗牛爬。
起早贪黑练剑有什么用？剑招练了几百遍还是那个鸟样。
看看人家林凡！
睡睡觉，发发呆，修为蹭蹭涨，灵草送上门！
这难道不是一条终南捷径？！
于是乎，越来越多苦修无果、或者干脆就是想偷懒的弟子，开始加入了“林凡流”修炼法的大军。
修炼场边缘，逐渐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或坐、或卧、或靠、或躺，姿势千奇百怪。
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呆望天空，有人甚至学着林凡打起了呼噜……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不明真相的弟子路过，还以为这里开了个露天午睡交流会。
就连负责巡视的执事弟子，看到这番景象，都嘴角抽搐，不知该如何是好。
骂他们懒惰？
可人家会说：“执事师兄，我们这是在学习林凡师兄的修炼之道，感悟天地！”
这理由，竟让人无法反驳！
毕竟，林凡“顿悟”的事，连王长老都“认可”了。
……
此刻，王长老正站在传功堂二楼的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着山下的外门区域。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修炼场上的怪现象。
“胡闹！”王长老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这些弟子，不好好打磨根基，竟学些旁门左道！
真以为躺着就能成仙？
简首是……
等等！
王长老的目光，忽然定格在远处山脚下，靠近外门弟子居所的一棵大榕树下。
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着树干，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睡着了。
正是林凡。
王长老：“……”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这小子在课堂上的“惊人之语”，想起他那莫名其妙就突破的修为，想起昨天听到的关于清灵草的传闻。
难道……这小子真有什么特殊的修炼法门？
或者说，他真的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应劫而生”、“道法自然”的天才？
只是性格过于惫懒，需要引导？
王长老观察了林凡片刻。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脸上，恬静，安详，甚至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平稳而持续地融入他体内。
修为……还在增长！
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增长！
而且根基似乎异常扎实！
王长老心中一动。
寻常弟子打坐修炼，灵气运转尚有滞涩波动，需要时时引导梳理。
可这林凡，睡着了修为都能自行增长，还如此平稳？
这绝不是普通资质能做到的！
“看来，老夫之前还是小瞧他了。”王长老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此子，或许真是璞玉，只是蒙尘己久，需得好好雕琢一番。”
“一味地放任自流，恐怕会耽误了他的前程。”
“嗯，是得给他一些‘特殊照顾’，引导他走上‘正途’了。”
王长老打定了主意，觉得发掘并培养一个“隐藏的天才”，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给他安排个清闲点的差事，让他有更多时间“感悟天地”？
或者，私下里传授他一些高深的法门，看看他能领悟多少？
王长老越想越觉得靠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殊不知，他这番“关爱”的念头，以及修炼场上那群“林凡流”的模仿者，彻底点燃了另一些人心中的怒火。
……
“凭什么！”
修炼场中心区域，一名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弟子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木桩微微晃动，留下一个浅浅的拳印。
“李师兄，息怒，息怒啊！”旁边几个同样在刻苦修炼的弟子连忙劝道。
那被称为李师兄的弟子，名叫李虎，是外门中有名的“苦修派”代表。
他资质不算顶尖，但胜在勤奋刻苦，每日修炼时间比旁人多出两个时辰，风雨无阻。
他也因此在外门弟子中颇有威望，是不少人心中的榜样。
可现在，这位榜样快要气炸了。
“息怒？我怎么息怒！”李虎双目赤红，指着远处那些躺倒一片的“林凡流”弟子，怒吼道。
“你们看看！看看他们那是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不好好打坐练功，学那个林凡躺在地上睡大觉，就指望能顿悟？能得灵草？”
“简首是痴人说梦！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那些“林凡流”弟子。
有人心虚地坐了起来，有人则依旧我行我素，甚至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你懂个屁，这叫大道至简……”
李虎气得浑身发抖。
“我呸！什么大道至简！我看就是懒！彻头彻尾的懒！”
他猛地转向身边的同伴，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气。
“我们每天累死累活，天不亮就起来练功，晚上别人都睡了我们还在打坐！”
“手上磨出的茧子，身上受过的伤，哪一样少了？”
“可结果呢？”
他指着远处大榕树下林凡的身影，“那个家伙！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修为噌噌涨！还能白捡灵草！”
“现在倒好！连长老都好像信了他的邪！你们听到刚才王长老的传音了吗？让我们……让我们向林凡学习？学习他那份‘处变不惊，道法自然’的心境？”
李虎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我学他姥姥！老子辛辛苦苦修炼，被长老批评心浮气躁，根基不稳！”
“他睡大觉就是道法自然？就是处变不惊？”
“凭什么啊！”
这一声“凭什么”，喊出了在场许多勤奋弟子的心声。
是啊，凭什么？
他们披星戴月，勤修不辍，忍受着枯燥和伤痛，只为了一丝微末的进步。
可林凡呢？
轻轻松松，仿佛什么都没做，就拥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修为，机缘，甚至还有长老的另眼相看！
这巨大的落差，让所有努力修炼的弟子，都感到一种深深的刺痛和不公。
一股浓烈的酸意，混合着怨气和嫉妒，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就是！太不公平了！”
“我们累死累活，还不如他睡大觉？”
“长老怎么也糊涂了？那家伙明明就是个懒鬼！”
“唉，难道真是时也命也？我们辛辛苦苦，不如人家天生好命？”
“我不服！我李虎第一个不服！”李虎咬牙切齿，目光死死锁定在林凡的方向，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那眼神，仿佛要将那个悠闲的身影生吞活剥。
而此刻，被无数道或嫉妒、或怨恨、或好奇目光聚焦的林凡，对此毫不知情。
他刚刚从一个关于烤鸡和美酒的梦中醒来，打了个舒服的哈欠。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嗯……差不多该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了。”
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着食堂的方向晃悠而去。
留下身后修炼场上一片或躺或卧的身影，以及中心区域那一道道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一场由“躺平”引发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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