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那事儿，像长了翅膀。
一夜之间，整个青云宗外门都传遍了。
版本五花八门，一个比一个离谱。
“听说了吗？林凡师兄一招‘神龙摆尾’，就把李虎师兄给撂倒了！”
“放屁！我亲眼看见的，是‘灵猴偷桃’！那叫一个快准狠！”
“你们都瞎扯！明明是林师兄气定神闲，只用眼神就震慑了李虎，让他自己乱了阵脚！”
茶余饭后，训练间隙，到处都是关于林凡和李虎那场“惊天动地”切磋的议论。
有人觉得林凡深藏不露，平日里懒散只是伪装，实则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这种说法，让那些曾嘲笑过林凡的弟子脸上火辣辣的。
更多的人，则坚持认为林凡就是走了狗屎运，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歪门邪道。
“切，什么高手，我看就是投机取巧！”
“对！李虎师兄一身正气，苦修多年，怎么可能输给那种货色？”
“肯定是用了什么迷魂术，或者提前在地上撒了油！”
酸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比后山的陈年醋坛子还冲。
李虎这几天更是成了笑柄。
他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指指点点，和压抑着的窃笑声。
他憋屈得快要爆炸，偏偏发作不得。
输了就是输了，尤其还是在他自己主动挑衅，并且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
那场面，实在太丢人。
他甚至没脸再去演武场，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疯狂修炼，试图用汗水洗刷耻辱。
可越是修炼，林凡那张懒洋洋、甚至带着点无辜的脸，就越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还有那滑不溜秋的身法，简首是对他苦修多年的嘲讽！
“林凡！”
李虎一拳砸在地上，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各种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快要把林凡塑造成“邪道妖人”或“隐世高人”两个极端时，长老的传唤来了。
传话的弟子表情古怪，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林凡师弟，李虎师弟，王长老请二位去静心堂一叙。”
消息一出，关注此事的弟子们精神都来了。
来了来了！
长老要亲自过问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虎听到传唤，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就不信，在长老面前，林凡那套歪门邪道还能奏效！
他要当着长老的面，揭穿林凡的真面目！
林凡则是一脸懵逼。
“找我？还有李虎师兄？”
他挠了挠头，心里嘀咕。
不就是没让李虎师兄打着嘛，至于惊动长老？
这破事儿发酵得也太快了吧。
他只想安安静静摸鱼啊！
静心堂。
王长老端坐于上首，面容严肃，看不出喜怒。
堂下，林凡和李虎分立两侧。
李虎率先按捺不住，拱手道：“长老！弟子有话要说！”
王长老抬了抬眼皮：“讲。”
“长老明鉴！”李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委屈，“那日演武场切磋，弟子本欲与林师弟点到为止，交流功法心得。谁知林师弟他……他根本不与弟子正面交手！”
他越说越气，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全程闪躲，用的全是些滑不溜丢、上不得台面的步法！弟子一身修为，根本无从施展！他这哪里是切磋？分明是戏耍！是羞辱！”
他强调林凡未使用任何正经招式，全凭诡异步法取胜，胜之不武。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说完，他还挑衅似的瞪了林凡一眼。
看你怎么狡辩！
王长老听完李虎的控诉，面色不变，将目光转向林凡。
“林凡，李虎所言，可属实？”
林凡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
“长老，弟子……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他摊了摊手，语气诚恳得像是村口最老实巴交的少年。
“弟子修为低微，远不及李虎师兄深厚。当时看李虎师兄攻势凌厉，弟子心里害怕，就……就只想着躲了。”
“至于那步法……”
林凡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可能是弟子平时没事瞎琢磨，运气好，刚好那天脚底抹油比较快吧？”
“运气好？”
“脚底抹油比较快？”
李虎听到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运气好？什么叫脚底抹油？
那鬼魅般的身法，是“脚底抹油”能解释的？
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阴损招数！
周围旁听的几个执事弟子，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林凡，也太能扯了。
偏偏他表情那么无辜，语气那么诚恳，让人一时竟难以反驳。
李虎还想再辩，却被王长老抬手阻止了。
王长老捋着胡须，目光落在林凡身上，眼神深邃，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带着一丝玩味。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脸上竟露出了微笑。
“嗯，不错。”
两个字，让李虎心头一沉。
不错？
什么不错？
难道长老也觉得这种歪门邪道不错？
只听王长老继续说道，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凡。”
“弟子在。”林凡乖巧应道。
“遇强则滑，避其锋芒，此乃智慧。”王长老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众人耳中，“你能在李虎的猛攻之下，从容闪避，毫发无伤，可见你身法一道，颇有独到之处。”
“平日里看似懈怠，实则自有感悟，将勤勉藏于心，不显于外，很好。”
王长老一番“高情商”解读，首接把林凡的“脚底抹油”拔高到了“藏巧于拙”、“大智若愚”的境界。
林凡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智慧？自有感悟？
长老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真的只是运气好，加上系统给的临时技能啊！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但看到王长老那“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又默默闭上了。
算了，长老您开心就好。
李虎则彻底傻眼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滑不溜秋 = 智慧？
临阵脱逃 = 避其锋芒？
歪门邪道 = 身法独到？
懈怠懒散 = 藏巧于拙？
这……这都行？！
长老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就在李虎怀疑人生的时候，王长老的目光转向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李虎。”
“……弟子在。”李虎回过神，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身为师兄，与师弟切磋，本是好事。”王长老声音转冷，“但你心浮气躁，一味猛攻，失了分寸。”
“同门切磋，点到为止。你却咄咄逼人，可曾想过万一失手伤了林凡？”
“林凡能避开你的攻击，是他身法灵巧。若他身法稍差，岂不是要被你重伤？”
“回去好好反省！修为固然重要，心性修养，更不可忽视！”
王长老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李虎从头凉到脚。
他想辩解，说自己根本没碰到林凡一根毫毛。
他想嘶吼，明明是林凡在戏耍他！
但看着王长老严厉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再说任何话都只会是狡辩，只会让长老更加不满。
“……是，弟子知错。”
李虎低下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在袖中握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憋屈！
前所未有的憋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番慷慨陈词，不仅没能揭穿林凡，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成了长老眼中“心浮气躁”、“不知轻重”的反面典型。
而那个罪魁祸首，那个只会“脚底抹油”的家伙，却被长老赞誉为“智慧”、“藏巧于拙”？
凭什么？！
这还有天理吗？！
处理结果很快传遍了外门。
所有等着看林凡笑话，或者等着长老主持公道的弟子，全都傻眼了。
“啥玩意儿？长老夸林凡身法好？还批评了李虎师兄？”
“没搞错吧？那溜得跟泥鳅一样的也叫身法好？”
“长老这是……老糊涂了？”
“嘘！小声点！你想被罚去挑粪啊？”
短暂的哗然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更加汹涌的，无声的吐槽和羡慕嫉妒恨。
“这都行？以后谁还敢惹他？”
“是啊，打赢了，说你以强凌弱，不知轻重。打输了……呵呵，像李虎师兄这样，丢人现眼。”
“关键是，长老还觉得他那是‘智慧’！我呸！”
“没天理了！老子辛辛苦苦练剑，手都磨出血泡，还不如人家躺着睡觉‘自有感悟’？”
“酸了酸了，这待遇，跟皇亲国戚似的。”
“以后见了林师兄，绕道走吧。惹不起，惹不起。”
原本还蠢蠢欲动，想找机会“教训”一下林凡，或者戳穿他“好运”假象的弟子们，彻底熄了火。
连李虎这种苦修多年的老弟子都被长老如此“解读”，他们上去，不是送人头，就是自取其辱。
长老明显是偏袒林凡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己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一时间，林凡在药圃的日子，似乎变得更加清净了。
没人敢再去打扰他，没人敢再明面上挑衅他。
他的摸鱼环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保障。
只是，那些投向后山方向的目光，却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幽怨，更加……酸溜溜了。
林凡对此毫无所觉，或者说，懒得去理会。
他正躺在药圃溪边的大青石上，枕着手臂，望着天上的白云。
嗯，今天的云，像一块刚出炉的棉花糖。
软绵绵，懒洋洋。
真好。
至于那些羡慕嫉妒恨？
随他们去吧。
反正，摸鱼就能变强，被酸还能加速变强。
这日子，简首不要太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