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逆流成血瀑,纪辰抓着半截红绸坠向沸腾的河心。青铜铃在漩涡中重组,化作三尺长的断情剪。刃口寒光闪过民国三年的雨夜——穿学生装的苏婉儿攥着剪子抵住咽喉,却被纪辰夺过刺入她隆起的腹部。
"用挚爱之人的怨气开刃,方成绝世凶器。"柳无眠踏着锁魂舟破浪而来,船头孟七娘的头颅仍在念诵《往生咒》。他左眼阴玉映出七重幻象:每世纪辰都用不同凶器杀害苏婉儿,而凶器最终都化作断情剪的碎片。
血瀑突然静止,露出河底倒悬的纪家祠堂。三十六具先祖牌位迸裂,钻出缠着脐带的鬼婴。他们撕咬着纪辰的魂魄哭喊:"爹爹为何不要我们......"
学生装苏婉儿残魂突然现身,嫁衣化作万千毒蛾扑向鬼婴。蛾翼磷粉沾染处,鬼婴竟化作星点红光融入断情剪。纪辰握紧发烫的剪柄,看见刃面浮现月老殿匾额——"情深不寿"。
扎纸李的狞笑震碎河面,七煞尸王从血瀑中爬出。它撕开胸膛,露出密密麻麻的婚书:"好徒儿,这些可都是你亲笔签的卖妻契!"每张婚书都连着红线,另一端系着苏婉儿不同世代的残魂。
纪辰挥动断情剪,刃口却被红线缠住。柳无眠突然抛出骨秤,秤钩勾起纪辰左肩曼陀罗:"客官可敢称量真心?"秤盘浮现月老残影,老人正将纪辰与苏婉儿的姻缘线编成吊死绳。
学生装苏婉儿残魂突然握住剪刃,掌心黑血染红婚书:"那年你说要带我留洋,却在船票背面写我的生辰八字......"她扯断红线,婚书化作纸灰纷飞。七煞尸王发出扎纸李的惨叫,青紫皮肤爬满合欢符。
孟七娘的头颅突然暴起,咬住尸王脖颈:"《阴符经》最后一页,写的是同归于尽!"她残存的右眼流出两行血泪,竟是月老殿失窃的红线灰。
整个阴司开始崩塌,三生镜碎片在空中重组。镜中映出光绪二十三年的戏台:青衣花旦苏婉儿正为书生纪辰斟茶,茶汤里浮着两枚带血的杏仁。
"玲珑骰子安红豆..."她哼着戏文将茶饮尽,唇角溢出血线,"纪郎可知,班主早将奴家许给知府作妾......"戏服下摆渗出黑血,在台面汇成纪家族徽。
现实中的纪辰突然暴起,断情剪贯穿七煞尸王天灵。尸王腹腔炸开,扎纸李的残魂抓着半块龙凤佩欲逃,却被学生装苏婉儿用脐带缠住:"师父可还记得这个?"她掀开学生服,腹腔里蜷缩着青鳞蟒胎。
柳无眠的阴玉眼突然爆裂,往生阁在青光中显现。三十六具冰棺自动开启,历代苏婉儿齐声唱起往生咒。孟七娘的头颅化作朱砂笔,在纪辰后背写下最后一道血符:"以我魂飞魄散,换你刹那真心......"
忘川河水突然澄清,老槐树下水晶棺缓缓开启。穿月白衫子的苏婉儿正在消散,腕间青铜铃坠入纪辰掌心。民国三年的湘西渡口,摆渡老人拾起顺流而下的襁褓,婴孩左肩曼陀罗胎记赫然在目。
"这铃铛倒是稀奇。"老人摇晃青铜铃,惊起满河带血的姻缘笺。对岸槐树下,穿学生装的女子转身离去,发梢系着的红绸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当年被划掉的那个。
而在阴司废墟深处,七盏魂灯依次熄灭。最后一盏灯芯爆开时,隐约传出戏文残句:"......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