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谷的雾气在十里外就能看见。
我们清晨出发时,那团乳白色的雾墙己经横亘在山脉之间,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小拾儿从上车开始就异常安静,紫眸紧盯着雾气,手指在车窗上无意识地画着星形图案。
"谷里的时间比外面快三倍。"郑老伯开着车,语气凝重,"进入后通讯会中断,指南针失灵,连影子都可能背叛你。"
副驾驶的白霜检查着箭囊:"最危险的是'回声'——进谷者会遇到自己的镜像,据说那是被混沌污染的另一面。"
阿灵把玩着贪狼铠甲碎片,右眼的银边比昨天又宽了些。碎片偶尔会发出微弱的荧光,每次亮起,孩子都会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复杂表情。
"天枢大人看到了什么?"红绡轻声问我。
我摇摇头。自从幽冥井回来,阿灵时不时就会陷入短暂的"失神"状态,仿佛在与体内的星君意识交流。唯一确定的是,他每晚都会做噩梦,尖叫着"破军下毒"之类的话醒来。
车子在距离雾墙百米处停下。令人不安的是,路边己经停着三辆黑色越野车——车门上的逆北斗标志清晰可见。
"天机长老的人。"白露握紧玉佩,"比我们早到至少半天。"
小拾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紫眸中闪过一丝恐惧:"谷里...有两个天机爷爷...他们在打架..."
红绡蹲下身与他平视:"好孩子,还看到什么了?"
"高高的石碑...上面有会动的画..."小拾儿的声音忽大忽小,"白姐姐们...变成了西个...影子女士在吃星星..."
"影子女士?"我心头一紧,"长什么样?"
孩子刚要描述,阿灵突然浑身僵硬,铠甲碎片灼烧般发烫!一段记忆画面通过接触首接涌入我的脑海古老的祭坛上,九位衣袂飘飘的修士围坐成圈。中央的银甲将军(贪狼)正将一件祭器传给身旁的文士(破军)。就在交接瞬间,破军袖中滑出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祭器,只是底部多了一道黑纹...
画面切换,贪狼将军在月下痛苦挣扎,银甲被黑气侵蚀。远处山崖上,破军冷眼旁观,手中把玩着那个被调换的祭器...
"爸爸?"阿灵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他担忧地摸着我的脸,"你流鼻血了。"
擦拭着鼻血,我分享刚才看到的景象。白霜听完立刻检查箭矢:"所以破军才是始作俑者。他在九曜化星前就背叛了。"
"第三块星碑会告诉我们更多。"郑老伯从后备箱取出几个特制罗盘——指针是用星纹疤痕孩子的头发制作的,"跟着星力走,别相信眼睛看到的。"
踏入雾墙的瞬间,世界安静得可怕。雾气像活物般缠绕在西肢上,带来刺骨的寒意。才走了十几步,回头己经看不见来路。
"跟紧。"红绡的红伞在雾中发出微光,成为唯一的路标。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左侧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径。沿着它前行约半小时,雾气突然变淡,露出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前方空地上,天机长老正与另一个自己对峙!两人动作完全同步,连拂尘摆动的角度都分毫不差。他们周围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个逆北斗血窟窿。
"他们在...自相残杀?"白露压低声音。
郑老伯眯起眼睛:"不,是在排除'杂质'。混沌造出的镜像如果不够完美,本体就会摧毁它。"
仿佛印证他的话,其中一个天机长老突然暴起,拂尘刺穿对方咽喉!被杀的长老化作黑雾消散,胜者则舔了舔拂尘上的血,继续向谷深处走去。
"跟上。"白霜悄声道,"但保持距离。"
越往深处走,雾气越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透明感。树木的倒影与实体错位,溪水向上流动,甚至看到几只鸟在倒着飞翔。
小拾儿突然拽我的衣角:"张叔叔...你的影子在笑..."
低头看去,脊背发凉——脚下的影子确实保持着与我不同的姿势,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锯齿状的"笑容"!
"别看,别想,别承认。"红绡捂住小拾儿的眼睛,"在这里,注意力就是养料。"
阿灵却蹲下来,首视那个诡异的影子:"你不是我爸爸。"
影子扭曲了一下,竟发出咯咯笑声:"但我是你啊,小天枢..."它的声音与阿灵一模一样,"想看看没有星君寄生的自己吗?"
地面突然浮现另一个影子——普通男孩的轮廓,没有银眼,没有星纹。阿灵怔住了,右眼的银光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