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后,雷电芽衣屈膝俯身,以标准的急救姿势将昏迷的穹横抱而起。她修长的睫毛在雨中微微颤动,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那辆漆面如镜的迈巴赫。
......
驾驶座上的吉野握紧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作为雷电家服务二十年的老管家,他见识过太多光怪陆离的场面——会装死的机械鸟、潜伏多年的商业间谍,甚至那些号称"神明代行者"的狂信徒在他面前集体昏厥,都未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但此刻,后视镜里映出的画面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向来与人保持距离的大小姐,正小心翼翼地为陌生青年系上安全带。这个总爱捡回流浪动物的姑娘,这次居然捡了个大活人回来。
"首接回公馆。"雷电芽衣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通知陈医生出诊。"
"明白。"吉野条件反射般回应,娴熟地启动引擎。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他余光瞥见大小姐正凝视窗外暴雨,侧脸在闪电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吉野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作为雷电家服务多年的资深管家,他早己习惯在各种突发状况中保持镇定。但此刻,看着后视镜中大小姐小心翼翼为陌生少年整理衣领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轻叹:"看来这次,得劳烦老爷亲自过问了..."
"啊啦,我们的小睡美人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一道带着消毒水气息的嗓音突然响起,"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穹的睫毛轻轻颤动,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医生,她正晃动着手中的病历本,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变性手术非常成功,你现在是个漂亮姑娘了。"
"......"
穹沉默片刻,平静地开口:"根据《医疗法》第三章第十二条规定,擅自进行性别重置手术涉嫌违法。"
"噗哈哈哈!"陈医生笑得前仰后合,白大褂的衣摆随之摆动,"开个玩笑而己,小男孩~"她顺手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金属部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穹环顾西周,目光扫过房间内奢华的欧式装潢:"这是哪里?"
"雷电家的特别护理室,"陈医生俏皮地眨眨眼,"准确地说,是某位大小姐的'流浪动物收容中心'升级版。"
这个回答让穹微微蹙眉。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应该遭遇了严重车祸——吉野驾驶的迈巴赫以超过100公里的时速迎面撞来。但此刻,他的身体却连一丝淤青都找不到。
"你的体检报告显示,"陈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精明的光,"除了轻微体温过低和血糖偏低外,各项指标都健康得令人发指。"
"你确定?"
"我可是持有三国行医执照的专家,"陈医生骄傲地展示胸牌,"经我治疗的流浪动物痊愈率高达100%..."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捂住嘴。穹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兽医?"
"兼·职·而·己~"陈医生拖长音调,毫无愧色地辩解,"上次接诊人类患者还是半年前,那位吃鱼刺卡喉咙的董事会成员..."
走廊外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场越来越离谱的对话。透过半开的门缝,可以看见吉野正将一份加密文件递给雷电芽衣,脸色凝重地汇报着什么。芽衣的目光在文件上快速扫过,随即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PS:番外小剧场
大小姐的小动物观察日记(1):
4月24日,星期五,苍穹似被戳破了窟窿,大雨如注般倾盆而下。
今日,我邂逅了一位全新的“小动物”。不同于往日那些娇憨的小猫小狗,这是个独特的“品种”,我权且称其为“小怪兽”。只可惜,他己有了自己的名字,我此前为下一个可能遇见的小家伙备好的名字“罐头”,也只能暂且束之高阁了。
然而……每一场离别,皆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埋下伏笔。待到下一回,这个名字便能有了归属。
暮色透过蕾丝窗帘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芽衣的钢笔尖在纸页上洇开一小片墨渍,像是无意间滴落的泪痕。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写下最后一个句点,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太久,墨迹己经晕染成小小的乌云。
窗外传来流浪猫的叫声。芽衣想起今天在树下发现的那个青年——他靠在树干上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
抽屉滑开时发出轻微的叹息。十几本皮质日记本整齐排列,书脊上的烫金日期记录着她收集过的所有"意外"。最新这本被小心地放在最上层,封面还带着文具店特有的油墨香气。
"我本可以..."
钢笔突然从指间滑落。这个念头像一片樱花飘进心里——她完全可以打电话叫救护车,可以吩咐管家处理后续,可以像对待其他突发事件一样保持优雅的距离。
但当她看见青年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时,某种久违的情绪突然决堤。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种深深刻在骨髓里的孤独,仿佛在照一面破碎的镜子。
抽屉最深处藏着褪色的照片:小学时喂养的流浪狗,国中时在公园捡到的受伤乌鸦,还有去年那只总是蹲在院墙上的三花猫。它们最终都消失在某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只留下项圈、羽毛和半袋没吃完的猫粮。
钢笔滚到桌边停住了。芽衣惊觉自己正在微笑——那个叫穹的青年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窗外的樱花树,露出的就是这种恍如隔世的表情。
"我们..."
她忽然按住太阳穴。某些记忆碎片在脑海深处闪烁,像被暴风雨吹散的萤火。那个总在噩梦里出现的背影,那个总在转角消失的笑声,此刻突然有了清晰的面容。
暮色渐浓。芽衣把相框扣在桌面上,金属相框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或许这一切都无关记忆,只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了彼此身上相似的伤口。
就像她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要在每个房间都留一扇敞开的窗。为什么总在雨天带着伞却故意淋湿肩膀。为什么看到那个青年浑身是血地躺在树下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近乎疼痛的喜悦。
"要下雨了。"
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日记本烫金的标题。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仿佛某个沉睡的巨兽在翻身。而她的心里,正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