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沙砾,如无数细针般扎在,乾清宫朱红的宫墙上,琉璃瓦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当值太监尖着嗓子高呼,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话音未落,满朝文武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出列的身影上。
儿臣有本启奏!"
蟒袍上金线绣就的蟠龙,随着动作泛着冷光,镇南王楚玄策踏前一步,玉冠流苏轻晃,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北方三州旱魃肆虐己三月有余,青州刺史八百里加急奏报,当地树皮被啃食殆尽,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而朝廷至今未有切实救灾之策,敢问满朝公卿,于心何安。
镇南王此言差矣!"
丞相蔡文明向前迈出半步,玉带撞得环佩叮当响,官靴重重碾过青砖,户部每月都按例调拨粮草。
救灾物资早己分批运往北方,怎会有如此惨状,莫不是镇南王夸大其词,意图扰乱朝纲。
按例调拨,楚玄策突然冷笑,猛地甩出一卷泛黄的账册,羊皮纸在空中展开,上面的朱砂批注如淋漓血迹。
这是户部侍郎李东霖联名密奏,丞相府私吞赈灾银三百万两,官粮五千石尽数霉变。
敢问丞相,这些发霉的粮食,是准备给灾民吃,还是准备喂老鼠。
血口喷人!"
丞相王崇礼额角青筋暴起,官帽歪斜,大皇子楚玄霆半月前擅自查封户部,分明是谋逆之举。
他这是在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镇南王不过是他争储的帮凶。
住口!"
兵部尚书李延突然出列,花白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丞相此言荒谬!
大皇子奉旨彻查户部,乃是为朝廷肃清贪腐。
如今铁证如山,你却在此颠倒黑白。
李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吏部尚书周明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空口无凭的指控,如何能让人信服。
说不定这所谓的证据,都是有心人伪造的呢。
周大人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判断力,礼部尚书王宏儒冷哼一声,陛下命刑部彻查,如今证据确凿,你却在这里为丞相开脱。
莫不是也与这贪腐案有关?"
你!"
周明远脸色骤变,张宏儒,休得血口喷人!"
够了!"
皇帝猛地拍案,震得龙案上的玉玺都微微晃动,抓起案头青州奏折狠狠砸向丞相,易子而食的惨状,也是镇南王编造的。
你可知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你却中饱私囊。
朕问你,这些年,你贪了多少。
陛下明察!
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谋私之心啊!
这定是有人蓄意陷害,王崇礼扑通跪地,连连磕头,官帽滚落露出斑白头发。
刑部尚书吴天林站了出来,展开一卷盖着朱红手印的供状,声音洪亮,陛下臣奉旨彻查,丞相府管家己招认。
他们将官粮掺麸皮充数,再把真正的粮食高价卖出,所得银两用王家商号洗白。
这是他按了血手印的证词,铁证如山。
还有!"
御史中丞高举漕运文书,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臣查过运河税单。
丞相府半年内往江南运送三十七船官粮,实则全是高价倒卖的赈灾物资。
每船所获暴利,都进了王家的私囊。
王家商号的掌柜亲口承认,说'麸皮掺粮糊弄灾民,真粮卖去江南换黄金。
荒谬!
这都是屈打成招!
王崇礼面如死灰,却仍在垂死挣扎,陛下,这是镇南王和大皇子一党设下的圈套啊!"
够了!"
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在龙椅扶手上敲出急促声响,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昔日宠臣。
镇南王楚玄策听旨,即刻带御林军查封丞相府,所有账册、田契、人证,一个都不许放过!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遵旨!"
楚玄策拱手领命,转身时特意提高声调,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北方百姓一个交代!
若有遗漏,愿提头来见!"
且慢!"
工部尚书赵德昌出列,陛下,丞相位高权重,党羽众多,为防其销毁证据、杀人灭口,还请增派刑部官员一同前往!"
准奏!"
皇帝大手一挥,刑部侍郎即刻协同镇南王办案。
陛下,臣还有一言!"
户部侍郎李东霖,颤巍巍地站出来,如今北方灾民急需救济,可否先从国库调拨一部分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孙大人糊涂!"
周明远嗤笑道,国库空虚,若再调拨,日后如何应对。
人命关天,难道比不过国库空虚。
孙文远气得满脸通红,周大人,你可知北方百姓正在受苦。
都别吵了!"
皇帝疲惫地摆了摆手,先查封丞相府,抄没的家产充作赈灾银。
至于粮食调拨,容后再议。
退朝!"
随着皇帝的离去,朝堂上众人仍在低声议论,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