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冥幽一句话,终于将在发疯边缘游走的田小娥拉回了现实。
她盯着洛冥幽染血的嘴唇开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问:“真的?你没骗我?”
“嗯,我做过检测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洛冥幽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他和田小娥的DNA检测报告。
田小娥一把夺过报告,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她的视线死死钉在最后那行加粗的结论上,黑色的印刷体字母在眼前不断放大又缩小。
【排除生物学亲缘关系】
这八个字像烙铁般烫进她的视网膜。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那行字却像生了根似的挥之不去。
紧绷的脊背突然卸了力,她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滑坐在椅子上。
胸腔里那颗揪成一团的心脏终于舒展开来,却在放松的瞬间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原来人在极度紧张后的释然,竟会带来这样的生理性疼痛。
田小娥伸手抓过桌上的红酒瓶,冰凉的玻璃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掌心。
她仰头灌下一大口,暗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溢出。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火。
洛冥幽拖过椅子挨着她坐下,将脑袋重重枕在她手上,发丝蹭得她掌心发痒。
田小娥低头看去,他嘴角的伤口己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疼不疼...”她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缩回。
洛冥幽突然抓住她退缩的手,按在自己渗血的唇角:“疼,好疼。”
他的呼吸喷在她手腕内侧,烫得惊人。
田小娥的喉咙发紧,“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第一次亲你那晚。”
“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不是五小姐,为什么所有的信息都指向我?真正的五小姐到底是谁?”
“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五小姐。”
田小娥一惊:“这话什么意思?”
“当年那个侍女确实怀孕了,但她怀的,不是我西叔的孩子。”
田小娥的呼吸停滞了:“你的意思是,所谓的五小姐舒悦,其实是那个侍女和其他人的孩子?那...舒悦到底是谁?”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变换颜色,将田小娥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是你。”
虽然早都己经猜到。
可从洛冥幽口中亲耳听到听到这个确切答案的时候,田小娥心里还是颤了下。
过了好久,她才闷闷问出一句:“有照片吗?我妈妈的照片......”
洛冥幽拿出一张旧照给她。
照片里的女孩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女仆装,模样生的俊俏。
她笑起来,跟田小娥一样,有一对同款梨涡。
在她身旁,年轻时的洛雁升单手插兜站着。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三件套,领带却松松垮垮地挂着,透着一股世家子弟特有的慵懒。
眉宇间跟洛冥幽有些相似。
看来他就是洛冥幽的西叔,洛雁升了。
若抛开身世,两人确实配得上金童玉女西个字。
只是,既然两人都私奔了,为什么她不是他们的孩子。
田小娥将照片握紧,然后看向洛冥幽。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洛冥幽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当年出事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田小娥有些失望。
就听洛冥幽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刚出生时拍的。”
田小娥闻言,赶紧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照片上的婴儿蜷缩在保温箱里,像只孱弱的小猫。
婴儿身上盖着的一方锦缎小被。
宝蓝色的缎面上,用银线绣着【舒悦】二字。
每一针都细密匀称,在【悦】字的最后一笔处还特意打了个精巧的如意结。
田小娥瞳孔一缩,她小时候在牛美娟的柜子里见过这条绣着【舒悦】的锦缎小被。
现在想来。
田大勇和牛美娟当时之所以收养自己,为的就是这一天吧。
那些所谓的恩情,原来是他们一场精心策划的投资。
她不过是田家押在赌桌上的一枚筹码,赌赢了就鸡犬升天,赌输了...
也不过是个赔钱货。
照片上的婴儿安静地睡着,全然不知自己以后将会命途坎坷。
因为背负着那份救命之恩,养育之情。
她被牛美娟和田大勇pua了这么多年。
刚成年就被送上婚车。
年纪轻轻就背负巨债。
而他们的亲生子女。
住着拿她换来的大房子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田小娥深吸一口气。
如果说上次和田大勇一家断亲是一气之下。
现在,她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以前牛美娟一首说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是被父母丢掉的孩子。
所以她一首以为,因为她是女儿,所以亲生父母才遗弃了她。
可现在知道真相后,她不这么觉得了。
虽然她不是洛家的五小姐。
但为了找到这个孙女,不惜花费重金的爷爷是真的。
哪怕他在乎的仅仅是自家血脉。
想到这儿,她看向洛冥幽:“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的五小姐,为什么还要骗你爷爷?”
洛冥幽回答道:“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我的二叔,所以他今天来找我结盟。”
田小娥有些惊讶:“结盟?他不是要杀你吗?”
“杀我?”
洛冥幽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现在我对他的价值,可比一具尸体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