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月亮泛着青白的光,将青弋江染成一条蜿蜒的银带。岸边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絮语。陈默蹲在码头边,将最后一炷香插进泥地里,袅袅青烟很快被江风卷走。这是他第三年在这天来祭奠发小阿远——那个十五年前溺亡在青弋江的少年。
"阿远,该走了。"陈默轻声说,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水面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坠入水中。他下意识回头,只见江面上漾开层层涟漪,月光在波纹间碎成点点银鳞。就在涟漪中央,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缓缓浮出水面。
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张惨白的脸,头发像水草般黏在脸上,露出的半只眼睛浑浊发灰,正死死盯着他。"救......救我......"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嘟声。陈默想跑,双腿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团黑影朝岸边游来。
"啪!"一声脆响打破死寂。隔壁杂货铺的王伯挥着手电筒照过来:"小陈,大晚上的别在江边瞎晃悠!这地方邪乎得很!"光束扫过水面,那诡异的身影己消失不见,只剩细碎的波纹在月光下闪烁。
回到家后,陈默的噩梦便开始了。每到深夜,他都能听见窗外传来水流声,还有指甲抓挠玻璃的刺耳声响。透过朦胧的月光,他总能看见一张惨白的脸贴在窗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指甲变得青紫,皮肤开始渗水,连呼吸都带着江水的腥臭味。
陈默西处求医,却无人能治。绝望中,他想起王伯的话,再次来到杂货铺。王伯见他这副模样,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被水鬼缠上了!青弋江每隔十五年就会有个替死鬼,阿远当年......"
原来,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阿远并不是意外溺亡。当时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说青弋江底镇压着一只怨气极重的水鬼,每隔十五年就要找个替身才能投胎。那年中元节,阿远为了救落水的小孩,不幸被水鬼拖入江底。
"要想活命,你得在月圆之夜去江神庙,找到镇压水鬼的镇魂碑。"王伯从柜子里翻出一把桃木剑,"但那水鬼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得小心......"
月圆之夜,陈默手持桃木剑,独自来到江神庙。庙里蛛网密布,供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镇魂碑就立在神像后面,上面刻满了符咒。就在他准备触碰石碑时,一阵阴风吹灭油灯,庙里陷入一片漆黑。
"还我命来......"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陈默握紧桃木剑,浑身紧绷。水面声由远及近,那个浑身湿漉漉的身影从墙角爬出,腐烂的手指滴着黑水。"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水鬼的声音充满怨恨,"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陈默这才想起,小时候阿远落水时,自己因为害怕躲在芦苇丛里,眼睁睁看着好友被江水吞没。这份愧疚,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阿远,对不起......"陈默红着眼眶,"我对不起你......"
水鬼突然停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就在这时,镇魂碑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水鬼笼罩其中。陈默听见阿远的声音在金光中响起:"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谢谢你,让我解脱......"
晨光初现时,陈默从昏迷中醒来。江神庙里一切如常,仿佛昨夜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噩梦。但掌心的桃木剑还带着余温,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自那以后,青弋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陈默再也没有见过水鬼,只是每个中元节,他都会来到江边,摆上阿远最爱吃的桂花糕,点上一炷香。江风拂过,芦苇沙沙作响,仿佛阿远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而那座安静伫立的江神庙,依然守护着这片水域,镇压着水底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