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知道，李西不是王二麻子那种小混混，县城的地头蛇背后有靠山，三块钱的“保护费”不是他现在能掏出来的。可他也明白，躲是躲不过去的，得想办法破局。
他算了算手头的钱，加上最近卖螺蛳干和汤的收入，总共三块八毛，勉强够交一次费。可交了钱，他就得从头再来，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他坐在棚子里，盯着炉火想了一夜，终于有了主意——既然李西要钱，他就用货抵账，但得让他觉得这买卖划算。
第二天，林远赶制了五十条螺蛳干，又熬了两大罐麻辣螺蛳汤，特意多加了辣椒和野葱，味道浓得呛鼻。他背着货找到李西的老窝——县城南边一个破仓库，里面烟雾缭绕，几个混混正围着桌子打牌。
“李西哥，我来交账了。”林远放下东西，语气不卑不亢。
李西瞥了他一眼，冷笑：“三天没到，你急什么？钱呢？”
“钱不够，但我带了点东西。”林远掀开布包，香味立刻飘出来，“这是我做的螺蛳干和汤，您尝尝，值不值三块？”
李西皱眉，接过一条螺蛳干咬了口，嚼了几下后眼睛一亮：“嘿，有点意思，比街上的花生还香。”他又喝了口汤，辣得首咳嗽，可咂嘴道：“够劲儿！行吧，这回算你过关，但下个月还得交钱。”
“李西哥，您看这样行不？”林远趁热打铁，“我每个月给您送二十条干的和一罐汤，算抵三块钱。您省了钱，我也能喘口气，咋样？”
李西眯着眼想了想，拍板：“行，但货得跟这次一样好，不然我砸了你的棚子！”林远忙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这法子虽然赚得少点，但总算保住了生意。
有了喘息的空间，林远开始放手干。他每天起早贪黑抓螺蛳，熬汤、炒干，手艺越来越熟练。县城的销路打开后，他不仅供货给王胖子，还跟几个街边摊贩搭上了线，每天能卖五六十条螺蛳干和十几罐汤，收入稳稳上了十块钱。他咬牙租了个像样点的棚子，又添了个大炉子，打算把螺蛳干做成小包装，卖到更远的地方。
王胖子见他货卖得好，主动提价到六分钱一条，还拍着胸脯说：“小兄弟，你这螺蛳干要是能多弄点，我帮你送到县政府食堂去，那儿的干部爱尝鲜！”林远一听，忙谢了王胖子，心里燃起更大的希望。
事业上总算有了点起色，可感情上的纠葛却像根刺，越扎越深。
这天，林远送货回来，路过县城集市时，听见几个摊贩在闲聊：“听说镇上李寡妇家的闺女跟赵有财订亲的事黄了，赵有财气得在粮站摔桌子呢！”
林远一愣，停下脚步问：“咋回事？”
一个卖菜的大婶八卦道：“还能咋回事？李秀兰死活不嫁，听说前几天跟她娘大吵一架，跑县里来了。赵有财送去的半车粮食都退了回去，他丢了面子，嚷着要找李家算账。”
林远心跳加快，忙问：“那李秀兰人呢？”
“谁知道？”大婶耸肩，“有人说她在县城找活儿干，也有人说她躲起来了。啧，那丫头倔得很，赵有财那么好的条件都不要，真不知咋想的。”
林远没再问，转身走了。可他脑子里全是李秀兰那张倔强的脸。她没嫁赵有财，还跑来县城，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敢多想，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
晚上，林远在棚子里炒螺蛳干，炉火烧得正旺，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开门一看，李秀兰站在那儿，穿得单薄，手里拎着个小包袱，脸色苍白得像纸。她抬头看着他，低声道：“我没地方去了，能在这儿歇一晚吗？”
林远愣住，忙让她进来：“先进来暖暖，外面冷。”他给她倒了碗热汤，李秀兰捧着喝了几口，眼圈却红了。
“你咋跑县里来了？”林远试着问。
李秀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娘逼我嫁赵有财，说家里粮食不够，吃不上饭。我不干，就跑了。她收了赵有财的粮食，我还不了，只能躲着。”
林远心里一震，想起那天她跟赵有财走在一起的模样，问：“那你……真没想嫁他？”
李秀兰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他那人油嘴滑舌，我看不上。我娘逼我，我没办法，只能装装样子。”她顿了顿，又低声道：“那天在集市，我没跟你说话，是怕赵有财找你麻烦。”
林远喉咙一紧，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给她拿了块破布垫着当床，低声道：“你先歇着，我明早出去干活。”
李秀兰点点头，没再说话。棚子里安静得只剩炉火的噼啪声，林远躺在另一边，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没嫁赵有财，还跑来投奔他，这算什么？他不敢多想，可心里的那点火苗，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林远刚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李秀兰的声音：“张三狗，我不白住你这儿。我会干活，帮你做螺蛳干，算抵房钱。”
林远回头，见她眼里满是倔强，点点头：“行，那就一起干。”他没提感情的事，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却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