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帝国，边境的某座村庄……
第五十七次探险失败后，艾德的装备只剩半袋发霉的燕麦和生锈的匕首，秋雨浸透了他褴褛的皮甲，右腿被魔狼咬伤的旧疮开始溃脓。当他在山谷发现那座爬满萤光苔藓的六边形建筑时，甚至以为是自己高烧产生的幻觉。
苔藓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星图排列，艾德踉跄着推开蚀刻十二星座浮雕的青铜门，神殿内部出乎意料的干燥，空气里漂浮着类似薰衣草的陈旧香气，在倾倒的祭坛后方，有团蓝光在呼吸。
艾德的指尖触碰到结晶的瞬间，星蓝色的光芒如呼吸般闪烁起来，他听见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那枚躺在神殿废墟中的棱柱正在吞噬他的体温，掌心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皲裂。
“这是……什么……”艾德的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他的眼球迅速蒙上白翳，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结晶裂开细纹，一只苍白的手掌从光芒中探出，轻轻抚上他正在腐朽的脸。
晚笙站在人类坍圮的躯体前，银发无风自动，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星光在血管般的纹路里流动。
三百年来第一个祭品，只够让她凝聚出勉强行走的形体。
“真难看。”晚笙踢了踢地上干瘪的尸体，艾德空洞的眼眶里还凝固着惊恐，晚笙忽然蹲下来，用指甲划开他的皮甲，撕开干枯的皮肉在肋骨上轻轻一敲——沉闷的响声让她皱起眉。
“连做风铃都不够清脆，没用的东西。”
夜风穿过荒废的神殿立柱，送来远处村庄的灯火气息，晚笙颈间的碎宝石突然发烫，那些灯火在她猩红的视野里化作一条条扭动的丝线，最明亮的几根属于某个正在喂奶的妇人，最微弱的那根则连着一个咯血的老者。
“命运……”晚笙本能地伸手去抓，却穿透了虚影，记忆像漏沙般从指缝流失，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何认识这些丝线。
剧烈的头痛中，晚笙踉跄着撞向神像基座，腐朽的石板在她肘部划开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细碎的星尘。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台阶时，晚笙己经站在村庄的磨坊旁，早起农妇的尖叫惊飞了鸦群，她看着自己映在水缸里的倒影：星纱裙摆正在消散，露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腿，某个遥远的记忆突然刺入脑海。
上次苏醒时，似乎有个穿金甲的男人用圣剑劈开了她的神核。
“你们！”晚笙突然抓住路过少年的衣领，少年怀里的面包撒了一地，“认不认识我？”
晚笙的声音像是很多种音调重叠在一起，少年的瞳孔急剧收缩，裤管下渗出尿液。
村民们举着火把围过来时，晚笙正坐在井沿上哼歌，她脚边躺着七具尸体，每具都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皮肤上凝结着冰晶般的星芒。
“啊，时间到了。”晚笙对着逐渐凝固的村庄张开双臂，裙摆上的星辰碎片纷纷坠落，半径百米内的空间如同被倒入胶水的钟表，母亲扬起的巴掌停在半空，铁匠锤下的火花凝固成金色花朵。
晚笙从静止的孩童嘴边拈走半块蜂蜜蛋糕，咀嚼时突然剧烈咳嗽，她又忘记了自己讨厌甜食。
她随手将路边熊孩子的胳膊卸下，其手中还捏着即将被掐死的小猫，随后，晚笙走向了密不透风的森林，离开了村庄。
草地在晚笙脚下枯萎，晚笙用树皮记录见闻，但第二天就会忘记把木片藏在哪里。某天深夜，她撞见一对在麦草堆里偷情的男女，好奇地蹲在旁边观察，首到两人惊恐地发现这个银发红瞳的幽灵。
当气急败坏的男人用匕首穿过晚笙虚化的胸口时，晚笙突然哭了。
“为什么碰不到？为什么感受不到痛楚……”她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泪水在地面灼烧出焦痕，“我应该记得怎么触碰活物的……”
这对男女相拥着死去时，晚笙正试图用他们的头发编手链，却总是从指间滑落。
第八次使用星辰之棺后，晚笙彻底忘记了如何说话，她蜷缩在某位子爵的藏书阁里，把撕碎的书页拼成星座图案。当管家举着油灯发现她时，这个曾经执掌星辰的神明正对着《儿童识字绘本》发呆，书页上歪歪扭扭写着自己的名字……“晚笙·星陨”西字。
如果这样下去，晚笙会因为神力透支再次陷入沉睡——首到某个倒霉蛋再次将她激活。
“找到你了，老古董。”黑暗突然吞没了整个书房，黑暗女神莫瑞丝缇娅咬着棒棒糖从阴影里迈出，不对称的翅膀扫落了半排书架。
晚笙空洞的眼睛缓缓聚焦，看见黑暗女神安全裤上的草莓图案时，晚笙下意识伸手去扯。
莫瑞丝缇娅拍开她的爪子，一脸羞愤。
“睡傻了？这可是限量款！”莫瑞斯提娅变魔术般掏出一袋辣味蜘蛛腿，“吃不吃？你以前最爱抢我的。”
晚笙的喉咙里发出风穿过洞穴般的声响，当她终于挤出“你是谁”三个字时，黑暗女神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不会吧？”莫瑞丝缇娅捏住晚笙的脸颊往两边扯，“连天天偷你贡品的死对头都忘了？”
莫瑞斯提娅的翅膀突然僵住，晚笙颈间的碎宝石正在渗出蓝光，那是神格崩溃的前兆。
……
黑暗空间里下起了零食雨，莫瑞丝缇娅把晚笙按在云朵状的沙发上，往她怀里塞满薯片和蜜渍眼球，表情严肃。
“听着，你叫晚笙·星陨，是星辰神职最后的倒霉蛋。”莫瑞斯提娅粗暴地擦掉对方嘴角的饼干渣，“我是黑暗女神莫瑞丝缇娅，你唯一的朋友兼债，上次神界拍卖会你借了我三百月光贝。”
晚笙呆滞地看着掌心突然出现的记账本，某页上画着两个简笔小人，其中一个正在另一个头上放蜘蛛。
就在这时，晚笙忽然按住太阳穴，表情痛苦。
“你……在我神殿的圣池里……倒墨汁……”
“对对对！”黑暗女神莫瑞斯提娅兴奋地拍打翅膀，“然后你追杀我时撞塌了光明女神的纺车！现在告诉我，你最后记得的事是什么？"
晚笙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脑海：猩红的月亮、折断的权杖、某个黑发女子被星光贯穿的胸膛……还有自己嘶吼着发动神陨之泪的瞬间。
“克里莎……”晚笙无意识地吐出这个名字，立刻被莫瑞丝缇娅捂住嘴，黑暗女神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翅膀上的绒毛全部竖了起来。
“这个名字现在是禁忌。”莫瑞斯提娅在晚笙耳边呵气如兰，“尤其是对现任魔王来说。”
“我需要找到新的‘命定之人’！”晚笙准备起身，却被莫瑞斯提娅重新按在了沙发上。
“别别别，你现在神格破碎，要是出去了指不定死在哪里了，”莫瑞斯提娅表情很是奇怪，“我记得你不是有一个收藏……咳咳，命定之人吗？”
“身体腐烂，皮肤摸起来不光滑，连充当脚垫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扔掉了。”晚笙毫不在意地说道。
“要不，我给你找个合适的人选吧？包你满意。”黑暗女神莫瑞斯提娅露出一抹坏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