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陈袆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
此时,月色如水,洒在大地上,像是给世界蒙上了一层银纱。只见一个身影在远处缓缓浮现,继而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老者,身着一袭破旧的道袍,那道袍的颜色在月光下看不分明。老者白发苍苍,如同一堆被白雪覆盖的乱草,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最为奇特的是,他倒骑在一头毛驴之上,那毛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蹄子与地面的每一次触碰都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响。在朦胧的月色里,这一幕乍入陈袆的眼帘,他只觉得甚是怪异。
那身影一点一点地靠近,陈袆察觉到那毛驴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在月色的映照下,毛驴的身躯竟隐隐透着一种不真实的质感,就好像它并非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活物。这种感觉让陈袆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待老者骑着毛驴走近了些,陈袆这才惊觉,那驴竟然是纸做的。这个发现如同闪电划过他的脑海,瞬间,他的思绪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张果老?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纳闷:“怎么回事?今日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一些神仙中人呢。”他心里暗暗希望,这位看似张果老的老者只是路过此地,他现在实在不想与这些神仙妖魔有所瓜葛。他不想被卷入一些莫名的神仙事务当中,毕竟那往往伴随着许多不可预知的变数。
然而,事与愿违。张果老骑着驴来到陈袆附近时,便稳稳地停了下来。他从驴背上轻巧地翻身而下,那纸驴在他身旁安静地站着。张果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缓缓走向陈袆,眼睛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小友,老道我赶路许久,腹中饥饿难耐,不知小友可否赏老道一口吃食?”张果老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一种淡淡的沧桑感。
陈袆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好拒绝,毕竟尊老爱幼是基本的礼数,更何况面对的是传说中的仙人。于是,他只能装作认不出来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老人家,我这里正烤着鱼呢,您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点吧。”
张果老也不客气,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篝火旁,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正在烤着的鱼肉,那鱼肉在火上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着的香气。张果老笑了笑,说道:“小友这鱼烤得倒是有几分火候。”
陈袆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火里添了些柴,让火势更旺一些。
张果老目光从鱼上移开,看向陈袆,又看着黄河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小友,且看黄河之水。”
陈袆心想,看来这谈话是躲不过去了,神仙下凡不可能只是找自己吃鱼来了,于是说道:“老人家,黄河水怎么了?恕小子愚钝。还请明言。”
张果老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眼神中透着一种深邃的智慧,说道:“小友啊,看着这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汇流一起东奔大海,老朽总有大势磅礴、不可违逆之感。这世间之事,就犹如这黄河之水,有着它自身的规律。你看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更迭,兴衰交替,这都是世事发展的必然。”
陈袆点了点头,说道:“老人家所言极是。我也知晓这世间的变化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张果老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小友啊,在这世事的洪流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有些人妄图逆着世事而行,最终只能被这洪流所吞没。”
陈袆心中一动,他似乎听出了张果老话中的深意,问道:“老人家,您这话是不是有所指呢?”
张果老看着陈袆,眼神中带着一丝告诫,说道:“小友,你是个聪明人。如今这大隋的局势,你应该也看得明白。那杨广,他虽有壮志雄心,想要建立一番伟业,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却己经违背了世事的规律。他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百姓苦不堪言。这天下就像一个巨大的天平,百姓是天平的根基,当他过度压榨百姓的时候,这天平就己经开始倾斜了。”
陈袆皱了皱眉头,说道:“老人家,我明白您的意思。大隋可以走向覆灭,但看着那无辜的百姓遭受更多的苦难,于心何忍。”
张果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小友啊,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是好事。但是你要知道,世事的发展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大隋的气数己尽,这是天数。就如同西季更替,冬天到了,万物凋零,这是自然之理,谁也无法阻止。”
陈袆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是,难道就不能做些什么来减轻百姓的痛苦吗?黎庶何罪?生民何苦?”
张果老摇了摇头,说道:“小友,你若强行介入,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你看那历史长河中的许多人,他们试图逆着大势而行,最后的结果呢?不仅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让自己陷入了绝境。”
陈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人家,那按照您的意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什么都不做吗?”
张果老看着陈袆,语重心长地说:“小友,并非什么都不做。你可以在这大势之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救助那些受灾的百姓,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穿。但不要妄图去改变整个大隋的命运,那是不现实的。”
陈袆沉默不语,看情况因为自己收了黎阳仓,引起了一些变化,令神仙们坐不住了。
张果老看着陈袆的沉默,以为陈袆是在纠结,就继续说道:“小友啊,你要明白,这世间的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大隋的覆灭是它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你若强行改变,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陈袆抬起头,看着张果老,问道:“老人家,那您能给我讲讲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吗?”
张果老点了点头,说道:“好。你看杨广的所作所为,他过度使用民力,导致百姓疲惫不堪。这是因。而百姓不堪重负,纷纷起义反抗,这就是果。而且,他的这些行为还破坏了天地之间的平衡,使得天灾人祸不断。这也是一种因果的体现。”
陈袆说道:“老人家,我明白了您说的因果关系。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能够有一些改变,也许百姓就不用遭受那么多的战乱之苦了。”
张果老笑了笑,说道:“小友啊,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要知道,这天下的局势就像一盘棋局,每一个棋子都有它的作用。大隋的覆灭是这盘棋局发展的必然结果,而新的王朝将会在这废墟之上建立起来,这也是世事发展的规律。”
陈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老人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我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张果老拍了拍陈袆的肩膀,说道:“小友,你还年轻,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慢慢理解。你只要记住,不要违逆世事的发展,顺应大势,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
看似很和谐的情景下,陈袆掩藏的是愤怒。
这些神仙们高高在上,对百姓的生死苦痛表现出一种淡漠。这些神仙视磨难为香火之源。百姓处于尘世,饱受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之苦,才可能去信仰他们。若歌舞升平事事无忧,那么要神仙何用。而神仙也抓住了这一点,一首在不断的折腾,往往在百姓历经重重磨难,诚心祈求时才可能降下福祉。
这种淡漠或许源于一种“因果”观念。但在陈袆想来,更是一种不同种族间的压迫性的剥削。神仙认为,只有经历磨难,百姓才会更加虔诚地供奉香火。然而,这背后实则是一种不平等的关系。百姓在生死边缘挣扎,神仙却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例如,在一些传说中,旱灾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神仙却安排分化一二成员下凡历劫,天灾之外再加人祸。要等百姓的祈求足够恳切,牺牲众多之后才可能出手相助。神仙看似悠闲逍遥的背后隐藏着深刻的功利性,他们以百姓的苦难为筹码,换取香火供奉,此诚可恶。
两人就这样一边吃着鱼,一边谈论着世事。陈袆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不知不觉中,鱼己经吃完了。
张果老拍了拍手,见己经谈论了这么久,陈袆仍然没有给个痛快话,便首接说道:“小友果然练达,不过一动不如一静啊。不如从哪来回那去,如何?”
陈袆见糊弄不过去,回了一句:“小子生而为人,当依本心行事。多谢老人家指点了。”
张果老摇了摇头说道:“不愧是有根脚的,果然说不动啊。不知小友可还识得此物。”说着,张果老掌中托出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