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佛是未来佛——弥勒佛祖，此时算来，还当有五十六亿七千万年才可主事。”陈袆见孙悟空笑的不成样子了，便说道。
“那老儿，你可还能活的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孙悟空喝问道。
“……”那老僧闭目再不答话。
“阿弥陀佛，老同修。”此时陈袆也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您这般终年入定，是为了自己成佛作祖，还是为了弘扬佛法呢？”
老僧微微睁开双眼，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诧异。
陈袆接着说道：“若是为了弘扬佛法，为何只是这般入定等待？佛法的光辉应普照世间，让更多的人知晓佛的慈悲与智慧，而不是独善其身于此茅屋之中等待。”
老僧陷入了沉默，他一生都在等待着佛来度化，却未曾如此深刻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陈袆继续说道：“如何弘法？应当是这样的：如想度化人族，则需要化身人族；如想度化猪狗，则应该化身猪狗。”
“以需要度化之族的身体，行走于世间，泯然于其中，然后才有可能用佛法的力量去拯救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
“真正的佛法，是积极入世的，是要给众生带来希望和解脱的。”
“而不是站在神圣的位置，来指点他族的发展。更不是等来的、盼来的、想来的。”
“老同修，以为然否？”
这一番话，如同一颗颗石子投入老僧心中那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在一阵沉思之后，老僧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光芒。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过于狭隘，只专注于自身的超脱，却忽略了佛法的大义。
他要将佛法的种子播撒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不是像从前一样，仅仅在茅屋里等待着成佛的那一天。
老僧终于站起身来，对陈袆大礼参拜，说道：“尊者，你是对的。我不应为自己的无所作为找借口，而应积极的去弘扬佛法。”
“噢，那你想如何去做？”陈袆比较好奇这老僧想怎么做！
“尊者从哪里来？”老僧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孙悟空此时己经不笑了，闻言回答道：“俺师傅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
“大唐在哪里？”
“就在东面。”
“不知晋之后，又传了多少皇朝了？”
“国名更替者，一十二次。”陈袆回答道，“不知老同修，如何称呼？”
“老衲僧绍。”老僧回答道。
“可是随法显禅师远赴天竺求取经书的僧绍和尚么？”
“世人尚记得法显么？还有人记得僧绍乎？”
“法显禅师，横渡雪山而入天竺，背着多种佛典，乘舟破浪归来，实在是我辈楷模。若无法显禅师在前，我如何敢行取经事！”
陈袆说罢，口占一词，名曰浪淘沙。
“老迈向西天，法显诚虔。千难万险意拳拳。横渡雪峰何惧险，志比金坚。”
“携经返家园，功绩昭然。首开文化汇流源。自此佛光东土耀，青史名传。”
虽然看不上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佛菩萨们，但陈袆对于披荆斩棘，为人族的成长努力的先辈们的尊重，是一点点不打折扣的。
“僧绍前辈，后来者如何能够忘记您。”陈袆说道，“是玄奘唐突了。”
“尊者，何错之有？”僧绍阻止了陈袆的道歉，“夕年老衲跟随法显禅师西行时，未从一而终；这些岁月里，也只是在此枯坐，熬磨身体。”
“如今，得尊者开解，老衲当转世投胎，舍了这一身修为，从新开始。待尊者西行回归时候，随尊者弘扬佛法。”僧绍承诺般的期待道。
“可。”陈袆答应了下来。
再聊了句话后，耳听得茅屋外雨声响起，先是淅淅沥沥，后来噼里啪啦。
有一首西江月，正好描写此茅屋逢雨的景象，曰：
林里茅屋孤陋，日间风雨交加。乌云蔽日乱如麻，银箭穿空首下。
淅沥声传耳畔，呼啸风卷檐牙。屋中漏雨似飞花，无奈愁思难罢。
“尊者，有什么忧愁？”僧绍看陈袆站在茅屋门口观雨落，便问道。
“去国两万里，何时可还家。”陈袆感叹一句，“虽然是出家人，如何又能够放下凡尘事。”
此言一出，再加上陈袆此时的境界渲染，竟然让茅屋里的众人都沉默下来了，只是一起看着雨落。
……
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天光放晴时，日头还只是偏中而己。
陈袆带着徒弟辞别而去。
“尊者，为什么老禅师要转世投胎，不能现在跟随尊者弘扬佛法去么？”鸠摩罗什随着陈袆出了林子后，忍不住的问道。
“因为他此生的道路己经选定，且行了太久太久。虽然此时他悔悟前尘，但他自己己经无法做出改变了。”陈袆摸了摸鸠摩罗什的脑袋。
“他自己无法主动改变？”鸠摩罗什重复了一句，恍然大悟的说，“那就是说，尊者可以帮他改变？”
“许多事情，都看人们的自身选择。”陈袆并没有给出能或者不能的答案，只是说道，
“福田方寸未曾离，心觅方知感应奇。
命我作成休问神，趋凶趋吉自操持。”
话音一落，笼罩在林子中的气息便骤然散去，西周空气为之一新。
“雨后的气息就是不同。”有那仆从在一旁讨论着。
……
“耆婆，罗什给你。”陈袆将鸠摩罗什交给耆婆后，说道，“我们就此别过。”
“你们回转大唐时候，如有困难可以去寻找当地长官，提起我名，必定不令你失望。”
说着话，又揉了揉鸠摩罗什的脑袋，“也不枉罗什与我相识一场。”
耆婆与鸠摩罗什赶紧拜送陈袆一行，站起来后，又目送他们一路向西。
……
不觉间，又行了许久，一路上仍然是少见人行。
忽然前方又逢高山密林，陈袆勒驻了骆驼看时，但见：
山青峦秀，霞映峰巅；桃夭李艳，香漫林阡。
山青峦秀，自是生机盈满禽声乱；
桃夭李艳，亦能雅客留连诗意绵。
林有鸟，鸟有音，呖呖清歌转玉琴，足能悦耳；
径有花，溪有鱼，袅袅幽情浮碧岑，亦足悦心。
陈袆唤了声：“悟空，前面是什么去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