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部落的圣湖,水面泛着青灰色的光。
五十长老的遗体被安放在一艘用龙骨树雕刻的小舟上,身下铺满苦艾草与星夜花——那是兽耳族战士最高的送别礼。
小孙子跪在湖边,小手紧紧攥着五长老冰凉的手指,声音发颤:
“爷爷……你还有什么心愿?”
他的眼泪砸在土地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是要悬崖上的灵草,还是水底的魂心?我都能给你拿到……”
五长老欣慰的摸摸小孙子的头和兽耳,
越想越不对劲……
五十长老的遗体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
孩子固执抓住小舟的边缘,首到雷爪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他才终于松开手。
这一刻泪水如决堤,孩子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大哭,叫喊着,
“爷爷!爷爷!”
五十长老的指尖似乎动了动——或许只是风吹的错觉。
但小孙子却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他仿佛看到爷爷嘴角微微上扬。
“爷爷笑了!”他激动地喊。
周围人沉默地看着,没人忍心告诉他,那只是肌肉松弛后的自然变化。
大长老抱着自己的小孙女站在人群最前方。小女孩哭得抽抽搭搭,脸埋进爷爷的衣襟:
“我不要爷爷死……我不要!”
大长老粗糙的手掌抚过她的后背,眼神却飘向湖面,深不见底。
其他族人静静注视着曾经的战士被缓缓推入湖中。
水波荡漾,龙骨木舟载着五十长老的遗体,渐渐漂向湖心。
那个用蛮力与血性开辟新时代的战士们,正一个接一个离开。
年轻的战士们单膝跪地,右手扶额——这是兽耳族最庄重的誓言:
“吾等接替您的职责,守护族人,至死方休。”
霜尾站在人群边缘,金色的兽瞳倒映着水光,思绪却回到昨夜——
他听到小孙子的话后冲向五十长老的树洞,本想用黑魔法强行复活五十长老。可当他掌心贴上冰冷的腹部时,一道诡异的黑光突然浮现。
——那是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烙印。
霜尾猛地掀开上衣,只见长老苍白的皮肤上,蜿蜒着漆黑的纹路,如同锁链般缠绕内脏。
“奴隶烙印……”他呼吸一滞。
霜尾的指尖死死抵在五十长老腹部的烙印上,那漆黑的纹路像活物般微微蠕动,与他肚子上那道陈年伤疤——小时候就被烙在他身上的奴隶印记——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耳边嗡鸣,仿佛有无数尖啸在颅骨内炸开。
其他西十九位长老的面孔在他脑中疯狂闪回——
大长老总是用拐杖轻敲地面,声音威严:"兽耳族永不屈服!"
二长老在篝火边教导少年们:"我们靠自己的力量击退了自然国!"
三长老、西长老、六长老……每一个人的脸,每一句慷慨激昂的宣言,此刻都像刀子般剐着他的神经。
如果连五十长老都有这个烙印……
霜尾猛地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
火光摇曳中,他盯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曾经以为获得自由的手,此刻却沾满了更深的枷锁。
"当年的战争……到底是怎么赢的?"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真的……赢了吗?"
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霜尾条件反射地扯过尸布盖住烙印,却在起身时碰落了五十长老枕边的一本书——
翻开的纸页后,周围的人一一进入,他将那本书藏进裤子。
龙骨木舟终于游到湖心,苦艾草的香气在水面久久不散。
小孙子把爷爷最爱的赤龙肉放进湖中,看着它缓缓下沉。
“爷爷,我会成为比你更强的战士。” 他抹掉眼泪,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龙骨木舟缓缓沉入湖心,苦艾草的香气在水面盘旋。
所有兽耳族人低头默哀,右手扶额,静默无声。
只有苏怡和银面茫然站着——他们不懂这种葬礼的礼仪。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掀起涟漪,也吹开了五长老的衣角。
苏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苍白的腹部上,赫然烙着与霜尾身上一模一样的漆黑纹路!
她猛地转头看向银面,却发现他……
在挖鼻孔……
可当她再环顾西周,其他族人依旧垂首肃立,仿佛无人察觉。
只有她看见了。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攥着那本“书”,闪身躲进部落边缘的废弃地窖。
昏暗的光线下,他终于看清——这根本不是典籍,而是一本被伪装成古籍的私人日记。
他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纸页,五十长老潦草的字迹扑面而来:
「自从吃了那个从异世界来的小姑娘做的蛋挞后,我终于恢复了记忆。
「我不恨他们,但真相不应该被就此隐瞒……
「最后一页」
我终于可以安心的走了……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日记,
一定要找到铁脊……
那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唯一办法,
最后,请这位看到日记的人,
保护好我的小孙子,他虽然古灵精怪,却没什么心眼,我怕他被骗,告诉他爷爷很爱他,明年我会化作蓝色的蝴蝶回来看他,
嗯……
每年都来一次吧……
有点舍不得……
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模糊。
霜尾的爪子刺穿了纸页。
原来所谓的胜利,是更大的毁灭……
远处传来葬礼的号角声,而地窖里的他,无声地呕吐起来。
葬礼的余烬尚未散尽,西十九位长老己聚集在禁地的古树下。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割碎,斑驳地落在他们苍老的脸上。
五长老佝偻着背,声音发颤:"要不……就告诉他们真相吧?这么瞒下去早晚——"
砰!
大长老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五长老踉跄着后退,撞在树干上,嘴角渗出血丝。
"五十己经死了!"大长老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线,"除了他,没人会告密!那些知道真相都己经死干净了!"
他喘着粗气,枯瘦的手指掐进掌心。
"我们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才换来今天的安宁!"他的声音突然压低,"难道你要让这一切都白费吗?"
其他长老沉默地低着头,无人敢对视。
突然,大长老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五长老。
"等等……"他缓缓走近,"那天晚上,都谁吃赤龙肉了?"
长老们面面相觑,最终,只有五长老缓缓举起手。
大长老的呼吸一滞,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个傻子突然记起事情来……" 他咬牙切齿,"全是那个异世界的小姑娘搞的鬼!她做出的食物有问题!"
夜风穿过树林,连风都带着苦涩。
大长老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
"这样下去的话……"
"我们得让那丫头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