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杨老立刻招呼小白，“把这几款图样也刻成版，加印一千份宣传册！要赶在中秋赏月宴前发遍全城！”
小白接过图样和《白蛇传》片段的纸稿，眼睛越瞪越大，眉毛都快翘到发际线去了。他“啪”地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喊，“哎哟喂！掌柜的，您这眼光绝了！‘春深先生’这等大才被您发掘了，您瞧这白蛇茶盏画得。”
旁边几个正在擦拭书架的书俑被他这一嗓子吓得手一抖。账房老赵被吓得笔下一歪，气得抄起一团废纸就砸过去，“小兔崽子，嚷嚷什么！”
小白灵巧地一矮身躲过，非但不收敛，反倒更来劲了。他举着图样在书斋里转悠，见人就显摆，“诸位且看！春深先生亲笔绘制的！这笔法，这意境......”突然凑到新来学徒耳边，压低声音道,“晓得什么叫‘妙手丹青’么？这便是了！”说罢还得意地捋了捋额前那绺总也梳不上去的散发。
用饭时分更是过分。他特意将宣传册草稿铺在食案最显眼处，自己捧着碗蹲在一旁，但凡有人经过就轻咳两声。待人家驻足观望时，立即用竹箸指点图样，“这位兄台好眼力！这可是要轰动全城的宝贝，寻常人我都不给瞧......”
最绝的是收工后。小白鬼鬼祟祟摸到对门“翰墨斋”门口，故意把图样露出一。
”这小子又要使坏了，”隔壁布庄的孙掌柜磕着瓜子对伙计说，”上回这么干，害得翰墨斋的伙计被他们掌柜罚了半个月工钱。”
待对方伙计探头张望时，忽地"唰"展开全幅："哎呀失礼了！不过您看了也无用，贵号东家怕是舍不得用这等上好的澄心堂纸......"言罢拔腿就跑，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叱骂声。
“这活宝！”杨老在柜台后面看得首摇头，却见小白溜达回来时，怀里还抱着两包松子糖，分明是用那套“独家消息”从隔壁伙计那儿换来的。
次日清晨，“掌柜的！掌柜的！”小白顶着一头乱发冲进书斋，“咱们的宣传册被醉仙楼掌柜亲自来订了五十份！说要在每张桌上都摆......哎哟！”
老赵熟练的伸脚绊了他个趔趄，“大清早的，让不让人耳根子清净了？”
小白就势滚了两圈，爬起来时手里还紧紧攥着昨晚加印的宣传册，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次的话本一定会比上次还火！”
清茗轩门前人头攒动，连街对面的茶楼二楼都挤满了伸着脖子张望的看客。
“铛......”一声铜锣响，皮影戏台两侧的灯笼骤然亮起。
幕布后，白蛇的剪影随着悠扬的丝竹声款款而动，水袖轻扬，身姿曼妙。台下顿时一片惊叹。
“快看！大蛇！”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童扯着身旁妇人的袖子惊呼。
只见幕布上，白蛇的身影在饮下雄黄酒后痛苦扭曲，鳞片渐显，蛇尾盘蜷。许仙的剪影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茶盏坠地碎裂的声响配合得恰到好处。观众席上传来阵阵抽气声，几个胆小的姑娘甚至捂住了眼睛。
紧接着，鼓点骤急，笛声转调，水漫金山一段开场。皮影师傅们用多层蓝绸模拟巨浪，法海的金山寺剪影在‘洪水’中摇晃欲倒，浪涛声由远及近，竟真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几个富家公子甚至往台上抛了一把铜钱，叮叮当当落了满台。
蒋大叔笑呵呵地抱拳作揖，“诸位客官抬爱，今日献丑不过是全本中的两折。待下月十五，清茗轩将上演全本《白蛇传》，届时还有‘盗仙草’、‘断桥会’等精彩关目。”说着从袖中取出几份洒金笺，“墨香书斋届时也会发售全本话本，另有配套的周边出售”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周边是什么？”
几个穿长衫的读书人挤到最前面。其中一位摇着折扇道，“是根据话本内容制出的文房清玩。不过，单是这‘水漫金山’一折就如此精彩，不知全本要何等惊艳？昨日在书斋见那白蛇盏的图样，当真是薄如蝉翼、透若琉璃。”
旁边另一名青衣书生接话，“可不是！听说那茶盏要配着特制的明前龙井，茶水注入时，盏底的白蛇纹会随波游动呢！”
清茗轩茶楼门外，还有不少看完皮影戏聚集的人在讨论，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插嘴道，“我家那口子在书斋帮工，说那些个‘周边’都要钤春深先生的私印，可不是寻常瓦肆里能买到的粗货。”
街角几个穿绸缎的商贾闻言，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出人群往墨香书斋方向去了。
此时，墨香书斋门前己排起长队。
杨老早有准备，不仅加印了数千册《白蛇传》精选片段小册子，还特意请画师绘制了西款‘话本周边’的彩图，每本册子附赠一张。
“十文钱一套，先到先得！”一名书俑站在凳子上高声吆喝。
排队的人群中，一个锦衣少年迫不及待地翻看刚到手的小册子，眼睛一亮，“这白蛇笔洗竟能做出水波效果？我定要买一套！”
那书生将折扇“唰”地一收，压低声音道，“兄台有所不知，这‘洗春瓷坊’乃是墨香书斋杨掌柜新设的窑口，专为春深先生烧制‘周边’。”
少年疑惑道，“这瓷坊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兄台怎知......?”
“说来惭愧，”书生笑着拱手，“家父在书斋做账房，所以略知一二。”
不远处，杨老捋须微笑。这书生正是他特意安排老赵的儿子的赵景，眼见几个穿杭绸的商贾己竖起耳朵往这边凑，他知道这番造势算是成了。
笑罢转身对身旁的老赵道，“去告诉说书先生，从今日起，各大茶楼每日加演一场‘端午惊变’的评书。”又指了指桌上新制的立牌，“把这些送到醉仙楼、福满楼，就摆在进门最显眼处。”
立牌上是精美的白蛇传画卷，白娘子衣袂飘飘，青蛇俏丽灵动，许仙温文尔雅，法海宝相庄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