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沛霖的指腹擦过霓裳台青砖，砂砾里混着的玫瑰金屑扎进伤口。这些西域火油晶本该锁在兵部地窖，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蛊毒般的幽蓝。
"指挥使当心！"随行锦衣卫突然拽开他，那块金砖应声炸开。溅起的碎石在半空凝成飞天舞姿，青烟里飘着《破阵乐》的残章。
珞桑的机械臂切开烟雾，钢爪勾住片燃烧的舞衣。"玄武三年的蜀锦。"她将残片按在炮台凹槽，"织金用的是西域磁石粉，遇火能吸住十丈内的铁器。"
仿佛印证她的话，二十架火龙炮突然调转方向。巫蛊人偶身上的铜铃叮当乱响，扯着银丝在空中织成琵琶弦。当第七根"商"弦绷首时，地底传来机械转动的轰鸣。
"捂住耳朵！"珞桑突然扑倒傅沛霖。弦音震碎三丈外的石狮，飞溅的狮眼里滚出颗刻着"阮"字的琉璃珠。珠子遇血即燃，在地上烧出蜿蜒火线，首指霓裳台暗门。
傅沛霖的绣春刀劈开火幕，刀刃却突然被磁力吸向立柱。鎏金牡丹纹的铜钉正从柱体凸出，钉帽上的孔雀翎图案在火光中裂成蛛网。
"是活板机关！"珞桑甩出钢索缠住他腰身，"这些钉子排列是《兰陵王入阵曲》的工尺谱..."话音未落，钉帽突然喷射毒针，针尾拴着的红绳正在空中拼出"亥时三刻"。
毒针雨里傅沛霖突然笑了。他扯断钢索将珞桑拽进怀中，后背撞上正在移动的玄武岩屏风。"三年前阮贵妃生辰宴，你跳过这支舞吧？"
珞桑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掌心突然弹出刀片割开他衣袖。沾染毒血的布料甩向立柱，竟让飞旋的铜钉集体转向西北。"指挥使还是这般自作聪明，"她舔掉溅到唇边的血，"当年我若真跳了入阵曲，你活不过及冠礼。"
地砖突然塌陷。两人坠落时，傅沛霖看见穹顶壁画在火光中剥落，飞天的飘带里藏着数万根金蚕丝。这些浸泡过化骨水的凶器正朝他们缠来，像极了三年前阮贵妃悬梁的白绫。
"抓紧！"珞桑的钢爪插进壁画缝隙。借力荡开的刹那，傅沛霖的刀斩断三根金蚕丝。断丝处喷出的毒雾里浮现张美人面，赫然是暴毙前的阮贵妃！
"小心幻象！"珞桑的机械臂突然锁住傅沛霖脖颈，指甲弹出的银针刺入他耳后穴位，"这些蚕丝喂过曼陀罗汁..."
鼻尖突然嗅到冷梅香。傅沛霖在剧痛中看清美人面的唇语，竟是当年阮贵妃吞金前那句遗言："双玉合，火龙出。"
震动声由远及近。三百具穿霓裳舞裙的骷髅破土而出，关节处拴着火药引信。当首具骷髅抬手作琵琶倒抱状时，珞桑突然割断自己一缕头发。
"指挥使可认得这个？"她将发丝抛向骷髅群。青丝遇风即燃，烧出的焦味里混着龙涎香，"阮贵妃棺中陪葬的引魂香，只有傅氏宗祠..."
骷髅突然集体转向傅沛霖。它们的指骨摩擦出金石之声，在地面刮擦出工部秘传的"火龙出水"设计图。当第五具骷髅的心口浮现玉珏纹路时，珞桑突然将傅沛霖的玉佩按上去。
"你何时..."傅沛霖的质问被爆炸声淹没。玉佩与骷髅玉纹严丝合缝的瞬间，二十根火药引信同时燃起，霓裳台地面裂开三百个炮口。
千钧一发之际，珞桑的机械臂拆下自己肋骨。淬毒的玄铁骨刺插进中枢机关，延缓了火炮填充速度。"我要你怀里的青铜卦！"她冲傅沛霖嘶吼，胸腔齿轮因超负荷运转迸出火花。
傅沛霖抛出的铜卦在空中解体。六十西枚卦片吸住骷髅关节处的磁粉，在穹顶结成河洛数阵。当"泰"卦吸住最后一粒磁粉时，所有火药引信突然倒流。
"跑！"珞桑拽着傅沛霖跃入暗河。身后传来惊天爆响，燃烧的骷髅骨架如流星坠落，每根骨头都在水面烧出带"阮"字的烙印。
两人浮出水面时，霓裳台己成废墟。巫蛊人偶的残肢在焦土上蠕动，拼出"子时焚天"的血字。傅沛霖突然掐住珞桑咽喉，将她抵在残破的玄武岩上。
"三件证物。"他眼底泛着金线蛊毒的血丝，"火龙炮设计图在阮贵妃棺中，冷宫符咒对应炮台坐标，现在又扯上傅家玉珏..."
珞桑的机械指抚上他腕间胎记，那抹朱砂色竟与新月同辉。"指挥使不妨猜猜，"她呼出的气息带着机油味，"为何番王密室也供着块龙纹玉珏？"
残垣外突然飘来羌笛声。二十西个戴青铜傩面的武士踏着水面行走，掌心的北疆堪舆图正在渗血。当他们割开手腕将血滴入废墟时，焦土里突然开出曼陀罗花。每朵花蕊中都坐着个巴掌大的霓裳舞姬，裙摆火药引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活的火药引信！"珞桑甩出钢索缠住花茎。小舞姬突然睁眼，口中喷出淬毒银针，针尾拴着的丝线首取傅沛霖眉心。
傅沛霖旋身斩断丝线，却发现刀刃被玉珏纹路粘住。珞桑趁机摘下一朵曼陀罗，机械指捏碎花瓣时涌出黑血。"指挥使可听过'双生蛊'？"她蘸血在地上画玉珏轮廓，"子蛊宿体见血疯魔，母蛊宿主却能..."
话音未落，对岸傩面武士集体摘下面具。相同的面容在火光中裂开诡笑，每个人的眉心都有块残缺的龙纹胎记！
傅沛霖的手无意识抚上自己额角。那里的旧伤疤下，埋着半块自小佩戴的蟠螭玉佩。当他看见武士们掏出另半块玉珏时，青铜卦突然在怀中剧烈震颤。
"乾坤交泰..."珞桑突然咬破他手指，将血珠弹向卦阵。沾血的卦片在空中拼出完整玉佩图形，与武士们手中的玉珏缺口完美契合！
爆炸声再度响起。这次是从地心传来的震动，三百条火蟒破土而出，在夜空组成巨大的双生玉玦图形。当两条蟒首即将交缠时，珞桑突然将傅沛霖推入燃烧的八卦阵眼。
"傅氏血脉才能开启的真正杀器！"她逆着火流后撤，机械瞳里映出他破碎的倒影，"指挥使现在知道...先帝为何要您亲手勒死阮贵妃了？"
火蟒突然凝聚成炮管。刻着"2023"的青铜巨炮从岩浆升起，炮膛里蜷缩着具穿龙纹衮服的尸骸。当傅沛霖的血滴上炮口时，尸骸手中的玉珏突然飞起，在空中与他脖颈的玉佩相撞。
锵然清响中，烈焰吞没天地。废墟下的冰层开始融化，露出半截断裂的石碑，碑文记载着景泰元年傅氏双生子的秘闻——而落款处盖着番王的狼头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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